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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父亲讲抗美援朝》第二辑——辽阳集训与入朝渡江 [文章]

张德松     发布时间: 2025/11/7 9: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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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而我父亲,其实早在同年3月就已退伍复员。


他参加过辽沈战役和收复四平战役,因腿部患上风湿性关节炎,行军困难,未能随军南下。那时东北已经解放,土地革命也轰轰烈烈地展开。奶奶家分到了四亩多地,但爷爷早已不在,家里只剩下奶奶和四个儿子——我父亲排行老三。


大伯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我记事起,就常去奶奶家听他讲故事。他总躺在炕上,用劈开的一截高粱杆夹着书,给我们讲“七侠五义”“水浒传”。大伯有一箱子古书,后来都传给了我哥哥。他是国民高小毕业,后来考上县立中学,却因躲避国民党抓壮丁,不得不藏进老家东山的松树林里。


那片松林,我父亲总说,落叶积了半尺厚,踩上去软绵绵的,能陷到脚踝。林子里还有一片坟地,阴森得很,平时几乎没人去。大伯在柴火垛里掏了个洞,白天躲进去,晚上才悄悄回家,一日三餐都得有人送。可东北的冬天太冷,他的腿终究被冻坏了,先是拄棍子走路,后来医疗跟不上,就彻底瘫在了炕上。


因为这个,大伯既不能劳动,也没法参军。而我二伯,确实被国民党军队抓过壮丁。他在海城当兵时,从墙根的狗洞爬出来,脱了军装,换上别人晾的破衣服,一路要饭才逃回家。那时老百姓对政策不了解,怕被当成国民党兵抓起来,二伯只好东躲西藏。好在奶奶家住在蔡峪南沟最深处,出门就是松林,外人很少来。可一有动静,二伯还是得往后山跑。


纸包不住火,二伯逃回来的事还是被人知道了。幸好邻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深究。四叔年纪还小,所以家里的农活,主要就落在了我父亲肩上。他是壮劳力,复员后便安心在家种地。


谁知1950年8月下旬的一天,村长和民兵队长突然上门来做奶奶的思想工作。他们说:“你家四个儿子,除去一个有病的,还有三个,必须出一个参军。”还点名说:“那个从国民党部队逃回来的也得算上,别躲了,村上都知道。”


后来奶奶被叫到村公所——那地方后来成了我念书的小学。奶奶和一群人坐在炕上,灶坑里烧着开水,谁思想通了,就从炕上站起来。村干部反复讲“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最终奶奶松了口,答应让一个儿子去。


起初定的是二伯。他体检顺利通过,戴上了大红花。村里杀猪宰羊,开了欢送会。可二伯听说第二天就要坐马车去乡里集合,回家就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肯去了。奶奶只好再找村长商量。村公所的态度很明确:不管谁去,必须去一个,否则没法交代。


奶奶只好来找我父亲。她说:“我找算命先生算了,你是咱家命最大的——掉井里、掉河里都有人救,死不了。你去吧,你还当过兵,村长也说你去比你哥强。”


后来父亲才知道,二伯是馋那顿猪肉和饭菜,报名吃完就后悔了。就这样,时隔半年,我父亲又一次穿上了军装。


他们到县城集合后,坐汽车去了辽阳集训。父亲念过三年小学,认得些字,被分到60炮班。全班十个人,最壮的背炮身,其他人背炮架、座板,我父亲是弹药手,负责背六发炮弹。班长负责指挥,炮手三人操作迫击炮,他们背得少,行动能更敏捷些。父亲后来笑说,要是当初报四年文化,或许就不用背最重的炮弹了。


除了炮弹,每人还配一支步枪、水壶、干粮、子弹袋、手榴弹、背包和小铁镐,加起来七八十斤。他们在辽阳集训了二十多天,因为成立的东北边防军的任务紧迫,训练内容十分紧凑:


一是政治动员和思想教育,讲清保家卫国,御敌于国门之外重要性,既要克服恐美情绪,也要防止轻敌思想;


二是实战技能训练,包括射击、投弹、爆破,以及挖散兵坑、交通壕和防炮洞——这是保命的关键;


三是学习“三三制”战术,相互掩护、交替前进,减少伤亡,同时演练穿插分割、迂回包围,发挥我军近战、夜战优势;


四是夜行军、防空演习和高寒生存训练。夜行军要求静肃快速,防空要会听警报、迅速隐蔽。虽然做了防寒准备,但因棉衣迟迟未到,后来不少部队还是出现了冻伤。


集训结束后,父亲所在第38军作为首批入朝部队,于10月18日深秋从吉林辑安(今集安)秘密渡江。全部行动在夜间进行,以躲避美军侦察。


面对冰冷刺骨的鸭绿江,我父亲是趴在两个木盆里渡过去的——炮弹就放在盆中。


此时,“联合国军”已在仁川登陆并迅速北进,企图在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其先头部队已越过三八线,推进至中朝边境,甚至占领了平壤。我军渡江部队与敌军相距已不足二十公里。


父亲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在熙川、球场洞一带建立阻击阵地,站稳脚跟。


初入朝鲜,面对陌生的敌人,不少战士听说有“黑人团”,心里发怵,私下议论纷纷。后来排长专门做了思想工作。谁也没想到,这支部队后来在第二次战役中打出威名,被赞为“万岁军”。


(未完待续——下一辑:尖刀排的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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