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人君之治，
莫大于道，
莫盛于德，
莫美于教，
莫神于化。
道者所以持之也，
德者所以苞之也，
教者所以知之也，
化者所以致之也。

民有性有情，
有化有俗。
情性者，
心也、本也;
化俗者，
行也、末也。
上君抚世，
先其本而后其末，
顺其心而理其行。
心情苟正，
则奸慝无所生，
邪意无所载矣。
是故上圣不务治民事，
而务治民心。
故曰:
“听讼，
吾犹人也，
必也使无讼乎!”
导之以德，
齐之以礼，
民亲爱则无相害伤之意，
动思义则无奸邪之心。

夫若此者，
非法律之所使也，
非威刑之所强也，
此乃教化之所致也。
圣人甚尊德礼而卑刑罚，
故舜先敕契以敬敷五教，
而后命皋陶以五刑三居。
是故凡立法者，
非以司民短而诛过误，
乃以防奸恶而救祸败、检淫邪而内正道耳。
民蒙善化，
则人有士君子之心;
被恶政，
则人有怀奸乱之虑。
故善者之养天民也，
由良工之为麴豉也，
起居以其时，
寒温得其适，
则一荫之麴豉，
尽美而多量。
其遇拙工，
则一荫之麴豉，
皆臭败而弃捐。
今六合亦由一荫也，
黔首之属犹豆麦也，
变化云为，
在将者耳。
遭良吏，
则皆怀忠信而履仁厚;
遇恶吏，
则皆怀奸邪而行浅薄。
忠厚积则致太平，
奸薄积则致危亡。

(人君治国，
最大的莫过于道义，
最盛的莫过于德行，
最美的莫过于教育，
最神妙的莫过于感化。
道义是用以保持稳定的，
品德是用以包容万物的，
教育是用以使人知理的，
善化人心是用以达到天下大治的。

民众有其本性和情感，
有其风气和习俗。
情感和本性出于心，
是根本;
风气风俗产生于行为，
是枝末。
上古君主安抚社会，
先本而后末，
顺应其心理而整治其行为。
内心情致如果端正，
那么奸恶之念就没有产生的条件，
邪意就没有承载的处所。
因此，
上古圣人不致力于治理民事，
而是致力于治理人心。
所以孔子说:
“审判案件，
我同别人一样，
不一样的是我一定要使其不再有诉讼啊!”
用道德来引导，
用礼义来整顿，
百姓相爱就没有互相伤害之意，
百姓常思礼义就不会有奸邪之心。

要达到这种情况，
不是使用法律能够做得到的，
也不是施威刑所能够强制的，
这是教化达到的效果。
圣人十分崇尚道德礼义而不重视刑罚，
所以舜帝首先诏令契认真制定五教，
而后命皋陶按照五刑三居之法判案。
所以，
凡立法之人，
不是为了探察百姓的短处，
从而惩处其过失和错误，
而是为了防止奸恶和拯救祸乱与颓败，
检点淫邪而纳入正道啊!
百姓受到良好的教化，
则人人有士人君子之心;
蒙受恶政，
则人人有心怀奸乱的思谋。
所以贤善之人教育天下百姓，
就如同优秀的技师用曲子做豆豉，
起居要适时，
温度要合适，
就会使一池豆豉味道鲜美、产量最多。
如果遇到一个笨拙的工匠，
便会使一池豆豉都发臭腐败而倒掉。
如今天地四方犹如一个发酵池，
百姓犹如供酿造的豆麦，
其发酵变化的情况，
在于领导他们的人。
遇良吏，
就都会心怀忠信而践行仁厚;
遇恶吏，
就都会心怀奸诈邪恶而行为轻薄。
忠厚积累就会使天下太平，
奸薄积累就会招致天下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