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望舒驭轮,载魄浮天,经四海而荡涛澜,越八纮而耀清辉。玉魄初升,则皓皓兮若珪璋映水;冰轮乍转,则朗朗兮如璧玉凌空。尔乃广寒清虚,桂树扶疏,仙娥披素纱而徘徊,玉兔捣灵药而踟蹰。云气缭绕,若《高唐》之梦雨;烟光缥缈,似洛浦之仙裾。
当是时也,月出于东山之阿,影布林梢,惚惚兮如神女之含睇;西移于青冥之际,姿曳风前,绰绰兮若湘灵之鼓瑟。仰观其高,则玄穹无极,星汉迢迢,似与太皓为邻,共北辰而周旋。俯察其绪,则或盈或虚,或显或藏,照万古而无改,历兴衰而未央。观夫盈亏之变,感彼离合之情:圆如宝镜,则思骨肉之欢聚;缺若蛾眉,则泣人间之参商。
露坠琼筵,鲛人挥泪而成珠;风号水裔,鱼龙潜渊而匿迹。孤帆一片,逝于大荒之涘;归雁数行,没入苍冥之隙。斯时也,客有独处幽室,寒衾不暖,泪渍枕席,见月而神摇者。步于秋原,履霜渐湿;逐于云表,心与天游。乃命酒设觞,举酹而邀月;援琴鼓瑟,和歌而起舞。花前影动,疑是谪仙之魂;林下风生,恍闻帝子之谣。
思夫千古风流,谁能掩其光采?屈子行吟泽畔,曾寄孤愤于皓月;谢公泛棹江皋,常引清辉入诗篇。故月之游也,历万世而不疲,解离人之郁抱。其形也,若惊鸿之掠水,其声也,似环佩之鸣风。入骚人之手,则为辞赋;落墨客之笔,则成丹青。
今吾侪生逢圣世,得睹此婵娟。寄此情于云汉,达彼意于九州。观夫所临之地:乃九州之天衢,神京之户牖也;亦孔孟之旧里,孝贤之故邦也。于是援笔而赋,因月以起兴,结句以寄思。曰:
皓皓兮明月,照我兮罗帏。
隔千里兮共此,梦魂兮相追。
思古人兮不见,泪潸潸兮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