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融结好江山,天下独绝古今传。
耄耋子久多冥索,来归日日醉澄鲜。
常在深篁幽峻处,水怪悲诧亦不顾。
偶然兴到万籁息,擘画亹亹朝复暮。
逐旋填剳阅四载,磅礴宇宙在乎手。
夺得天工灵妙机,功成宝光射牛斗。
回环萦绕忽变灭,无限川流与山苞。
开阖阴阳存大道,纵横转搭在一爻。
参差披麻尽得得,历落苔点何般般。
玉巃嵸兮翠琅玕,近波鳞兮远失澜。
崎岩风静人居好,别浦日长渔钓安。
扶杖子陵过略彴,观鹅逸少倚栏杆。
千年凝注情难了,只欲腾身住其间。
如有冥冥脱丁厄,无可奈何别剩山。
注释:1.黄公望(1269-1354),字子久,号一峰、大痴等。本常熟陆姓,出继永嘉黄氏。幼习神童科,长而用世。曾为掾吏,受上司贪刻案连累入狱,恰值元仁宗重开久废之科举。出狱后卖卜为生,后入全真教,活动于松江、常熟、苏州、杭州等地。工书法,通音律,善诗文,有诗集入《元诗选》,尤擅画山水,曾入赵孟頫门下,宗法董源、李成等,气势雄秀,标程百代,为元四家之首。著画论《写山水诀》一卷,为画人所尊奉。存世有《富春山居图》、《天池石壁图》、《九峰雪霁图》等。
2.水怪悲诧亦不顾:明李日华《紫桃轩杂缀》卷一:“陈郡丞尝谓余言,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不测其为何。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急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诧而不顾。噫!此大痴之笔所以沈郁变化几与造化争神奇哉。”
3.川流与山苞:《诗经·大雅·常武》:“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
4.子陵:严光,字子陵,此泛指隐士。逸少:王羲之,字逸少,此泛指文人。
5.丁厄:火灾。唐陈陶《步虚引》:“赤城门闭六丁直,晓日已烧东海色。”
6.别剩山:此言《富春山居图》遭焚之后变成《剩山图》、《富春山居图》二部分。清吴历《墨井画跋外卷》:“大痴晚年归富阳,写富春山卷,笔法游戏如草篆。传闻有二本,一不知其详,一被好事者拳拳宝爱,不离于手,迨将终时,投之于火,旁人亟取,已烧卷首尺余矣。余在广陵所临者,烬余本也。”
(原载黄杰《古朗月行:中国古代名画观咏》浙江大学出版社2024,第14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