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知江南何谓，似非有地域之称，而有风光之谓也。余自童稚之龄，辄常诵江南之诗，闻江南之文章，故心乡往之久矣，虽及冠年，终未尝得睹古来所谓之“江南”也。

前夜梦寐，稍息寝深，身飘飘然忽至江南阃阈，茫茫若亡，忽忽若存。余少时则闻江南多临观之盛，瑰伟绝特；又闻素知江南有名姝之美，天下独绝。诗文所录，尽在梦中矣！

金阑玉牖，青墙素瓦，烟柳芳树，绮罗生姿。乳燕穿户而登阁，锦鳞跃舟而往回。曲流交横，河溪成衢，舟行其上，并驷而蚁聚。天戚戚然而雨，满城濛濛，两岸烟树夹溪，明暗交错，人影斑斓。楼阁栉比，若有秀丽之姿，高轩临碧，飞檐架空，翩然若凌虚。银钩细小，珠帘半捲；雏鸟音软，莺声啼喃。门前阴漉而潺水，遥山媚妩而作叠，此种姿态，穷思难书。

江南者，地域之江南乎？心传之江南也！文人作篇，图画流传，固有江南之印象乎？其间文墨，自得江南之气，气之所得，而发于笔，表于文，传于世，故江南之景，其文人之思乎！
琐事沾身，不得尽书，仓猝成文，甚憾甚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