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论：践行风骚信念，修复文化断崖

——论毛泽东诗词成就及其诗词观对中国传统诗词复兴的历史贡献

关键词：毛泽东诗词  毛泽东诗词观  中国传统诗词  复兴  贡献

内容摘要：

传统诗词遭“五四运动”禁锢后，一批从私塾走出来的知识分子仍然在用文言创作传统诗词，毛泽东是其中引人注目的典型代表。毛泽东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位具有跨时代和划时代双重意义的伟大民族诗人，毛泽东的诗词创作从实践层面代表了五四运动以后传统诗词的高峰，他的作品均可称为“诗言志”的楷模，典型的时代史诗。他关于传统诗词的思想言论则是从哲学的高度代表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无产阶级和社会主义的科学文艺史观。1945年发生在重庆的《沁园春·雪》事件对于中华传统诗词的中继和传承起到了客观的积极作用。目前传统诗词以毛泽东诗词及思想为精神自信，正在中华大地上建筑起一座复兴之高原。

中国诗歌在五四运动前的发展历史犹如江河汇海，既富有向着远方开拓创新的动态，又注重于对源头涓涓细流的兼容并蓄。因此它能够在古老基因传承下，通过不断的裂变发展，在内容和形式上顺应时代变迁的脚步，演变出不同时代的诗歌形体，描绘出丰富多彩的生活画卷，以此满足时代发展的需求。如：《诗经》作品朴素的爱情、劳动画面；汉乐府诗歌跌宕起伏的人物故事；魏晋南北朝民歌的幽怨情怀；唐诗的家国忧思；宋词的闲情逸致；元曲的人物悲欢离合命运等等。可贵的是，在诗歌形式和内容发展、流动的同时，不忘对以往各个历史时期不同形式诗歌遗产的兼容并蓄，因此它能够以海纳百川之势不断创新，不断壮大。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由于上世纪初那场“五四文化运动”对于愚昧、落后事物的矫枉过正，导致传统诗词被当作封建文化糟粕对待，于是，一座用了三千年时间创造、传承、发展起来的人类文学丰碑——中国传统诗词^①在短时间里轰然坍塌，在新旧文学碰撞过程中形成了一道干净利索，毫无黏连的历史断崖。

江河逆流随时形成，然后随时消失，唯有中流洪涛滚滚向前，永不回头。虽然包括传统诗词在内的文言文从此被打入冷宫，中国文化学术被新文化、新学所替代（实际上是泊来文化、西洋学），官方和日常文章一概改用白话文。但是，一批从私塾走出来，对中国传统诗词怀有特别情感的知识分子不甘于文化妥协，他们在私下里仍然在用文言创作传统诗词。虽然作品上不了官方文章和报刊媒体，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以笔墨相传，甚至口头相传，以此挑战泊来文化权威，终于使得传统诗词这一中国本土文学形式得以不绝如缕的形态维系着它奄奄一息的生命。其中领袖人物毛泽东便是令人注目的典型代表。

一、大气磅礴领风骚

毛泽东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位具有跨时代和划时代双重意义的伟大民族诗人。

所谓“跨时代”，是就毛泽东诗词创作的历史跨度而言。毛泽东诞生于1893年，从1902年开始创作传统诗歌，直到逝世那年（1976年）的1月还写了一首《忆秦娥·悼念周恩来同志》。据此，毛泽东诗词创作的历史跨度覆盖了封建主义、新民主主义、社会主义三个历史时期，历时74年。所谓“划时代”，是指无论毛泽东个人的诗词创作成就，还是他立足于诗词界全局的关于诗词传承发展的思想观点均代表了五四运动以来的最高巅峰。

首先，毛泽东的诗词创作始终坚持“诗言志”的传统文学主张，始终践行孔子“兴、观、群、怨”的使命宗旨，并立足于人民大众，淋漓尽致地表现当下发生的历史大事件，他的大多数作品均可称为“诗言志”的优秀楷模，典型的时代史诗。由此从实践层面代表了封建帝制垮台，五四运动以后社会发展新时期传统诗词创作的高峰，其成就可以用“丰碑”一词来形容。

其次，毛泽东与诗词创作相关的思想言论则是从哲学的高度代表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无产阶级”和“社会主义”独特的、科学的、现实的文艺史观。

最近阅读梅岱先生《毛泽东的诗词观——读书札记》一文，其中毛泽东关于诗词艺术的语言片段可谓言重九鼎，字字千钧。以下列举若干具有典型意义的片段，以供读者揣摩。

（一）关于格律诗

*把格律诗叫‘旧诗’，含有贬义（1956年）。

*格律诗要发展，要改革，要不断地推陈出新。

*格律诗是打不倒的，除非有更好的东西代替它，凡是对人民有好处的东西，人民不会打倒它的（1956年）。

*格律诗之所以打不倒，是因为它从《诗经》以来有几千年的发展历史，至今还有人喜欢（1956年）。

*旧体诗词要发展，要改革，一万年也打不倒。因为这种东西，最能反映中国人民的特性和风尚，可以兴、观、群、怨……（1958年）。

*新诗的作者，要学格律诗的含蓄凝炼，哀而不伤、怨而不怒……。

*格律诗要学民歌的时代色彩、乡土气息和人民情感。

（二）关于诗歌创作主体

*诗是人民创造的，我们（诗人）是人民的代言人（1960）。

（三）关于诗词风格

*抗日的现实主义，革命的浪漫主义（为鲁迅艺术学院题词，1939年）。

*我的兴趣偏于豪放，不废婉约。

（四）关于诗的语言

*要以现代大众语为主，加上外来语，和古典诗歌中现在还有活力的用语。

（五）关于诗言志

*司马迁的《史记》、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都不是因为稿费、版税才写的，《红楼梦》、《水浒传》也不是因为稿费才写，这些人是因为有一肚子火才写的（1958年）。

（六）关于建议北京大学中文系开设诗词曲赋棵

*咱们搞一部吧，选他五百首诗，五百首词，三百首曲，三十篇赋（1975年）。

（七）关于鲁迅

*引杂文入诗，比许多唐人诗更高，更耐人寻味。

*鲁迅的诗是为中国人民写的。

作为一代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其时代诗人、词家之气概和诗界领袖之格局，已然超越历代最高成就，即使与身份相似的一代文武枭雄——曹操比较，亦仍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毛泽东不愧是杰出的政治家诗人，他虽然因为身份原因，没有系统性的诗词专著问世，但是，恰如梅岱先生所言：“虽然毛泽东关于新诗的见解是零散的，但汇集起来却是系统的”。尤其是毛泽东过世已将近半个世纪了，但是老人家那些审时度势、入情入理关于传统诗词的精辟见解，其科学性、指导性意义至今仍然焕发着振聋发聩的理性光芒。

在五四运动以后的半个世纪中，中国传统诗词的命运几乎处于“不绝如缕”、“命悬一线”的境地。所幸的是，因为有足以引领风骚的领袖人物在坚持诗词创作，有足以拨开迷雾现曙光的思想家在进行着诗词前途的思维，所以，即使在五四运动思想全面压制下，传统诗词界虽然气氛寂静，但不消沉；虽然前途暗淡，但不迷茫。

二、于无声处瞻北斗

五四运动对于传统诗词的颠覆时间长达半个多世纪，在这段漫长的特殊时期，除了古人创作的诗词少量进入教学课本以及官方行文外，凡是当代作品一概上不得教学课本和正式媒体，但是毛泽东作品例外。毛泽东诗词不仅上了当时的新诗《诗刊》杂志，进入学校课本，还经常被党政机关公职人员引用，见诸于各类公文。在文革十年书荒、诗荒的年代里，凡是新中国以后出生的人，很多（包括笔者本人）都是从阅读毛泽东诗词开始认识、了解传统诗词的。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毛泽东以外，还有一大批从五四运动过来，跨越新、旧两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凭着在旧私塾接受到的传统诗词教育基础以及对本土文学的情感，以自创自娱的形式继续进行着诗词创作，以此兴、观、群、怨，抒怀遣兴。这些诗人按出生时间不同可以分为前、后两个群体，其一是与毛泽东不同时代的王闿运、陈宝琛、陈三立、夏孙桐、梁启超、黄炎培、于右任、苏曼殊等为代表的高龄诗人；其二是中共高层领导里面年龄与毛泽东接近且深受其影响的周恩来、朱德、刘少奇、陈毅、叶剑英、林伯渠、董必武、沈钧儒、谢觉哉、谭平山、郭沫若、胡乔木等为代表的壮年诗人。这后一个群体诗人在五四运动开始时年龄最小的（胡乔木）7岁，最大的（沈钧儒）43岁，毛泽东此时26岁。由于这个群体的诗人具有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奋斗的共同理想，且都活动在毛泽东周围，同以毛泽东为领袖，因此他们的诗词创作难免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毛泽东的影响。在毛泽东逝世前，中国文坛尚处于五四新文艺思想的全面统治状态，于是在那曙光未现、方向未明的黎明前，毛泽东诗词以及诗词思想便成了这个群体天空中一颗耀眼的北斗明星。

三、风骚论战沁园春

1936年2月，红一方面军完成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两个月后，毛泽东面对祖国北方的漫天大雪触景生情，由眼前的雪联想到五千年华夏之大好河山，再由大好河山联想到过往走马灯似的一个个历史朝代，遂即兴填词一首，这便是著名的《沁园春·雪》。

词填成后，因为岁月峥嵘，军务倥偬，毛泽东一直未将手稿示人，以致整整9年过去，无人得知只言片语。直到1945年一次意外的契机，这首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的扛鼎之作才为世人所知晓。

1945年八月，国共两党重庆和谈期间，身在重庆的诗人柳亚子意外得到毛泽东所赠《沁园春·雪》手稿，欢喜、推崇之极。于是乘兴创作和诗，继而陈毅，黄齐生（王若飞舅父、教育家）等诗人争相附和。此后，柳亚子从中牵线，《沁园春·雪》得以在重庆《新民报》、《大公报》刊发，在重庆文艺界引起强烈反响，短时间内，重庆十余家报刊纷纷转载，“顿时山城轰动，四海争歌”，而且轰动了国统区。蒋介石读之怒不可遏，当即责令陈布雷也写一首，必须要盖过毛泽东。陈布雷是复旦大学的文科教授，当时被称作国民党的“领袖文胆”和“总裁智囊”。遗憾的是，直到老蒋败退台湾，陈布雷都未能写出来。

同时，蒋介石令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召开紧急会议，布置围攻策略，搜寻高手填词或撰写评论文章。1945年12月4日，国民党主办的《和平日报》发表了著名文人易君左的和词，贬毛意味锋芒毕露。这一时期，国民党御用文人以《沁园春》词牌发表的词作及相关评论文章有数十件之多，由此引发一场贬毛和誉毛的文化与政治大论战。

当时有人评价毛泽东的《沁园春·雪》相当于十个军，甚至是一枚原子弹，威力巨大。就中国传统诗词而言，这次围绕毛泽东《沁园春·雪》所引发的风骚事件对于中华传统诗词的中继和传承无疑起到了客观的薪火接续作用。

四、全面复兴筑高原

始于上世纪（1966年）的十年“文革”运动结束、改革开放开始后，“冬眠”半个多世纪的传统诗词文化重新引起人们的重视。在全国各地一批离、退休老干部的躬体力行下，传统诗词从零星的个人手记渐渐变成有规模的诗集，从私下刊印走向正式发表，从原始性的手抄本变成正规出版物，这一切均在没有官方明文规定的情况下自发进行着，这是一种由作者、媒体、读者三方面自然形成的社会默契行为。继而，在这批老一辈传统诗词先驱的倡导下，从全国到各省、市、县陆续成立传统诗词组织（“学会”或“协会”），旗帜鲜明地颁布组织章程，彰明组织宗旨，审视国家政策导向，聚焦社会民生；同时出版诗词刊物，推动诗词创作，开展诗词交流与研讨。从此，传统诗词的传承与发展呈现出有组织、有规模、有纲领的蓬勃势头，在中国大地上重新焕发生机，有组织的诗词作者数以十万计。这支诗词大军以中华九域为建筑根基，以领袖毛泽东诗词为精神自信，以三千年来的《诗经》、辞赋、乐府、民歌、唐诗、宋词、元曲为裂变基因，以改革发展以来的时代风貌和社会生活为题材和能量，以党的双百二为思想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指导，正在以“文化纬地”之气概，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建筑起一座传统诗词复兴之高原，从而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期文化中一个兴、观、群、怨，有情、有声、有色的传统诗词界别。

事物的发展离不开成功者的示范和科学理念的引领，传统诗词当然也不例外。惨遭五四运动全面否定半个多世纪的传统诗词能够在当代重新得到传承和发展，并走出一条继承与发展相融合的复兴道路，除了广大传统诗词爱好者长期不懈的推崇以及各级文化、出版界的支持外，少不了一个高屋建瓴的因素在发挥着重要作用，那就是毛泽东诗词创作成就以及他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关于诗词艺术的言论观点。

对于毛泽东的诗词创作成就，柳亚子早在1945年即有评价：……叹为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手，虽苏、辛犹未能抗手，况余子乎？

再看其他诗词名家的评价：

新中国早期诗人贺敬之：毛泽东诗词是一部不可替代的宏大史诗，是传统和现代结合的典范。

曾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第二、三、四届文联主席郭沫若：“空前未有”、“泰山北斗”和“革命的史诗”。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长李捷：

毛泽东诗词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的中华诗词艺术的集大成者；毛泽东诗词秉承和拓展了中华诗词‘诗言志’的优良传统；

毛泽东诗词在思想深刻性上同样前无古人；

毛泽东诗词创作为中华诗词紧跟时代和历史发展步伐而实现其当代价值铺平了道路；

毛泽东在其诗词创作实践中留下了许多发人深思的诗论对今天中华诗词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中华诗词学会原副会长、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副会长周兴俊：

毛泽东诗词超唐越宋的成就和励志强国的时代精神及其诗论对中华诗词发展的指导意义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毛泽东诗词是我们不可多得的宝贵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引以为豪的共同财富。

四川大学教授周啸天：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在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之后，为豪放词树立了另一座丰碑。

《中华诗词》杂志特稿——《毛泽东的诗词观——读书札记》作者梅岱：虽然毛泽东关于新诗的见解是零散的，但汇集起来却是系统的。目标、原则、路径，还有时间表，实际上毛泽东已经设计和规划了一张清晰、完整又令人鼓舞的新诗改革发展蓝图^②。

一面滋润着毛泽东诗词文化的养料，一面经受着毛泽东诗词思想的洗礼和感召，所以中国传统诗词正在迎来全面复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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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1.本文所言“传统诗词”、“中华传统诗词”“中国传统诗词”均包括传统诗、词、曲、楹联、辞赋，其含义与“传统文学”、“中国传统文学”基本一致。

2.这段论述毛泽东关于新诗的言论其实也符合毛泽东关于格律诗词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