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的起源及妙用
李达荣
对联是何时产生的,这个问题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1、按小说家言,商未周初就有对联。《封神演义》第六十七回写姜子牙登台拜将,就有这么一段话“子牙至岐山,将近将台边,有一座牌坊上有一副对联:三千社稷归周主,一派华夷属武王。”
又有传说,最早的对联出至东晋王羲之写于绍兴的春联:春风春雨春色,新年新岁新景。
联贴到大门两边,谁知,人们酷爱他的书法,刚贴不久就被人揭走了。他又写了如下一副贴上:
莺啼北里,燕语南邻。
邻人看了,无不称妙。王羲之拱手向人们道贺:恭喜恭喜,拜年拜年。这又成了一副口述的对联。
2、刘孝绰写句与孟昶题联
“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在其《石菊影庐笔识》中说:“考宋(应为梁)刘孝绰罢官不出,自题其门曰:‘闭门罢庆吊,高卧谢公卿。’其三妹令娴续曰:‘落花扫仍合,丛兰摘复生。’此虽似诗,而语皆骈俪,又题于门,自为联语之权舆矣。”这样看来,对联语的产生又当在梁代。不过,刘氏兄妹的题续,并非一个上联,一个下联,而是独自成联。这不是对联的题续法,而是做诗联句的题续法。这表明,这样的对仗句,其时尚未从诗中脱胎,似乎还算不得真正的对联。
人们一般把对联产生的时间定在五代,其根据是我们迄今所见史书记载最早的一副联是这个时候写的。
关于这副对联,有四种说法:
《古今诗话》云:“后蜀每岁除日,诸宫门各给桃符,书‘元享利贞’四字,则该时的挑符,惟录经典吉祥语,固未事铺采樆离文也。然而才藻横溢出,每苦难怀抱”昶子善书礼,因取本宫册府书云“‘天垂馀庆,地接长春’一联,文学于兹萌芽”此乃一说。按此说,则联语当为“天垂馀庆,地接长春”,作者乃孟昶之子孟喆。黄修复《茅亭客话》所载同此。
《洛中记异录》云:“孟蜀于宫城近侧,置一策勋府,时昶子喆居之。昶以岁末自书桃符云。‘天降馀庆,圣祚长春。’喆拜受,置于寝门之左右。”此又一说。按此说,则联语为“天垂馀庆,圣祚长春”,作者乃孟昶本人。
《谈苑》云:“辛寅逊仕伪蜀孟昶,为学士。王师(按指宋军)将致讨之前岁岁除,昶令学士作诗两句,写桃符上。寅逊题曰:‘新纳馀庆,佳节号长春。’”此又一说。按此说,则联语为“新年纳馀庆,佳节号长春”作者乃辛寅逊。”
《宋史·蜀世家》云:“孟昶每岁除,命学士为词,置寝门左右。末年,辛寅逊撰词,昶以其非工,自命笔云:‘新年纳馀庆,佳节号长春。’”此又一说。按此说,则联语亦为“新年纳馀庆,佳节号长春”,但作者已非辛寅逊而又是孟昶。《宋史·五行志》和《蜀祷机》亦有类似记载。明清以来,一般都采此说。“末年”,乃孟昶“归宋前”一年,即广政二十六年,或者说北宋建隆四年(963年)。辛寅逊,蜀人,为翰林学士加工部侍郎。尽量所题“非工”之词史籍未录,他是我国史载最早题写对联的人之一,其地位亦当肯定。
3、对联当产生于唐代
庐陵何绍先生在《对联汇海》中说:“考古家谓对联即桃符遗制,始于蜀孟昶而盛于明孝陵(按即朱元璋),不知此指门联而言。若堂室之题句,则诸葛武侯之‘淡泊以明志’,孔北海之‘座上客常满’,已为滥觞。”何绍先认为,孟昶题联只是门联(亦春联)之始,而非整个对联之始,这是不错的。但他把对联之始推至汉末,又未免早了一些。因为在律诗尚未形成之前,即算象孔融“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这样对得很好的句子,也只能算一般对偶。
而今的所谓“对联”,当出自唐代,不会迟于晚唐。因为在初唐与盛唐之际,律诗已完全定型,不管是五律还是七律,都要求中间两联必须对仗。为求工整,还有一整套规矩。这就为对联的出现打下了良好而坚实的基础。
由诗的对仗发展的对联,当是从摘句开始的。六朝时就有从一篇作品中将精彩的句子摘出加以评论的情形,钟嵘的《诗品》就是代表。但当时还并非只摘对句。律诗瑧于完美、佳对日出,专摘对句的情形,就日益增多。这对对联在唐代的产生和发展无疑是个促进。再和美妙的书法相结合,对联也就开始放射出异样的光彩。如《全唐诗话》卷四“温庭筠”条的例子,尤其有说服力。
李义山谓曰:“近得一联,句云:‘这比赵公,三十六年宰辅’,未得偶句。”温曰:“何不云:‘近同郭令,二十四考中书。’”
4、北宋——对联逐渐得到推广
对联自孟昶题写以后,便开始推广开来。如果说被用来代替桃符还只是它向社会迈出的决定性的一步,那么,现在就正式向各个领域深入了。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龙华寺僧人契盈一天陪吴越王钱俶游碧波寺,适逢黄浦江潮水初满,舟楫如云,钱俶对契盈说:“吴越去京师三千里,谁知一水之利如此。”契盈便在亭柱上写了这样一副对联:三千里外一条水,十二时中两度潮。这是游览联。
南宋权臣贾似道镇淮扬时,上元张灯,客有摘句作灯门联者,曰:
天下三分明月夜,扬州十里小红楼。
这是灯门联。
寿联和挽联在宋时亦已出现。
对联开始用于文学作品,也在宋代。宋代话本小说,就常在“却似”“正是”这样的词语下插一副对联。如《碾玉观音》中的“皂雕追紫燕、猛虎啖羔羊”,“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志诚张主管》中的“闹钟始觉山藏寺,傍岸方知水隔村”,等等。
元代,对联承载不多。赵子昂奉忽必烈之命所书的两副对联,是为元帝歌功颂德的,影响比较大。书于大殿上的一副是: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书于应门的一副是:
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赵子昂还在扬州迎月楼题了这样一副:
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
这副联倒比较清新。
5、朱元璋与太平天国在对联普及上的贡献。
明初,由于朱元璋的提倡,对联得到一次大的普及。“春联”这个名称,就是朱元璋提出来的。《簪云楼杂说》载,朱元璋建都金陵(今南京)后:“除夕传旨,公卿士庶家,门上须加春联一副。”为了检查命令执行情况,示朱元璋还“微行出观”。据说,他走到一条偏僻小巷,发现有一家门上还是个空白,便向这家何敢违抗圣旨。当得知这一家是阉猪的,外出才回,还未请到人写时,不但赦了这家的罪,还亲笔给题了这样一副对联:
双手劈开生死地,一刀割断是非根。
这副对联,朱元璋以阉猪为题,抒发自己打天下建明朝的惬意之情,写得很不错。下面一副也是朱元璋送给徐达的:
破虏平蛮,功贯古今第一;
出将入相,才兼文武无双。
《列朝诗集》说,朱元璋又以如下一副联送翰林学士陶安:
国朝谋略无双士,朝院文章第一家。
朱元璋还有一副题写秦淮河的:
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地;
痴色痴声痴情痴梦,几辈痴人。
由于朱元璋对对联这样重视,上行下效,于是每年春节,家家户户都贴对联。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俗。
清代,康熙,乾隆等皇帝和许多文人学士都写过不少对联,有些还有专门的集子。康熙巡游镇江金山寺时,就摘唐人许浑的诗句,题了这样一副: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乾隆题在北京中南海春藕斋的一副,单就描写中南海环境来说,也是不错的:
芝径绕而曲,云林秀以重。
对联创作之盛,莫过于太平天国及其领袖们。《古今女人轶事》载,曾钻进太平天国内部的清军奸细张德坚,在其《贼情汇纂》中曾说:“(太平军)最尚联句,凡陷一城,分据宅第,谓之打馆,必令充先生者搜插红黄纸张撰联句,以朱墨书之,互相夸耀。”如冯云山题在孔子牌位两边写了这么一副对联:
泗水文章流紫水,尼山木铎振荆山。
题于书馆门口的对联:
暂借荆山栖彩凤,聊将紫水活蛟龙。
石达开也写过一些表达自由理想和抱负的对联。起义前,他所题的下面两副对联,流传就相当广。一副是:
忍令上国衣冠,沦诸异城;
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
注:“忍令”,不忍使。“衣冠”,此指贤人君子。
另一副是:
树三十面征旗,收来豪杰英雄,虎豹威,熊罢猛,吊民伐罪,只鼓一气渡黄河。战必胜,攻必取,方收我诸复之社稷。
享二百年国祚,放着贪官污吏,豺狼性,狐狸心,暴敛横征,罔知万民皆赤子。得不易,失不难,何保尔夷狄之江山!
注:“夷狄”,旧指我国东北方的少数民族,此指清朝统治者。
6、清代——对联发展的鼎盛时期。
明清以来,出现了许多撰写对联的高手。明代的解缙,清代的孙髯翁、郑板桥、纪昀(晓岚)。曾国藩、俞樾、鐘耘舫、王罔运诸人,都是鼎鼎有名的。有关他们的一些对联轶事,至今尚在流传。他们所写的对联,有的亦已集而成册。
对联汇集,远在宋明两代,就已经出现了。周守忠的《姝联》和钱德苍的《玉堂巧对》就是。但它们都是作为一本书的附录出现的,还算不得专门集子。《宋代楹联辑要》一书,名为“楹联辑要”,实则大都是春帖和端午贴。明人杨升庵所著之《谢华启秀》,是今天所见较早的一部对句专辑,但梁章钜在《巧对录》中说它是“盖偶能札记之本以备骈体之料,后得其残稿刻之耳”,而且多全引旧文两句,“旧诗一联,殊乖命名之义”,价值并不甚高。
清代,为对联发展的鼎盛时期。凡值大典庆成,皆有进御文字。万寿盛典,亦有绘图一门,而楹联附焉。康熙、乾隆年间曾两次编辑,因尚未见其书,不知而目如何。康熙御定的《分类字锦》六十四卷,分借、数目、开支、卦名、彩色等门类,如“山骨泉心”,“羊角鹅毛”(指风雪),“八座三治”,“嫣嫣红,楚楚青”之类,亦非对联直录。康熙中,高士奇所著《续编珠》二卷,分岁时、人伦、文学、花木、鸟兽、鱼虫,附于所刊,杜公瞻《编珠》之后,性质同杜氏之书也差不多。乾隆年间,李谦堂所著《联经》,凡四卷,集儒家经语或据经意自撰成联,然其间在宣传经义而不在艺术,宽对甚多。嘉庆间,尚有王有光的《吴下谚联》(今与清李光庭的《乡言解颐》合于一书),即《北庄素史集》。“北光素史”为王有光别号。该书博采江浙一带谚语,集成对联,并加以注释,亦庄亦谐,俗不伤雅。所辑谚联,从二字至十二字,对仗之整。如:“纱帽底下无穷汉,纺车头上出黄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要知山下虎,须向过来人”之类,内容也有可取之处。不过从总的来说,同上述诸书一样,所录的对句,同今天的所谓对联,仍然有些相隔。惟嘉庆进士梁章钜于道光年间所著《楹联丛话》、《楹联续话》和《楹联三话》(后集印为一书》;影响最为巨大。而今所传价值较高的对联,除现代的而外,不少都出自梁书。梁书收集面广,资料具体而丰富,但在对联理论上基本上没有涉及。清末,出了一批集印对联的书籍,也只是单纯的对联汇集。其中有:光绪五年(1879年)出的《楹联集锦》八卷,所收的对联,主要是集字联。五言的如吴平斋集座位帖联,六言的如何子贞(绍基)集禊帖联,七言的如丁心斋集《兰亭集序》联,等等。光绪十八年(1892年)出的《江南赵民楹联丛话》,江苏丹徒人赵曾望、邵筳父撰。该书同梁章钜的《楹联丛话》一样,也是“钞纂楹联,附以记述”。其中颇多佳制,亦可与梁书互为昆仲。曾国藩的《求阙斋联语》,左宗棠的《盾墨馀潘》、俞樾的《楹联录存》等等。
清代对联的发展,在三个方面比较明显:一是越写越长。号称“海内第一长联”、“古今第一长联”的昆明大观楼长联,有一百八十字,已属洋洋大观,但就字数来说,光绪以来有不少对联就使它望尘莫及。二是越写越巧,把许多艺术手法都用上了,有些手法还很特别。三是使用越来越普遍。对联这种文艺形式,至今,可说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我国文艺园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其欣赏价值与教育作用,均不可低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