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三尺壮怀空叹列缺

——沈光金长篇历史小说《匣中剑》跋语

张 双 柱 

　　与沈光金先生相识，缘于诗词，一开始真的没想到，这位学医的老兄，古典诗词写的竟这么好。后来与他深交，基于网络，又是没想到，这位大我好几岁的老兄，网络玩的竟也这么溜。从此，我们称呼更多的是他的网名，亦即笔名谷树。谷树，一株古朴神奇的野树，落地生根，生命力极强，其根其茎其叶其花其子皆可药用。想必光金先生以此为名，看中的就是这般隐野、顽强和默默地奉献。再后来，我们又一道参加张孝祥研究会活动。也就在这时，他动念要写一部关于张孝祥的长篇小说。

　　当谷树第一个向我说起他这想法时，我立时冒出我的一个想法：在这长篇小说基础上改编成剧本再拍成电视剧，把张孝祥这张文化名片更好地打出去！之所以有这想法，那是因为在2010年6月《张孝祥词鉴赏》出版发行座谈会上，我的发言就有着“近两年最好能组织一批人员创作一部张孝祥传记、一部张孝祥电视剧”的期盼。于是，我对谷树老师这一想法给予极大赞同和支持。随后不久，果真见他不怎么上网了。原先很想让他在诗词学会多干些事的，这时也不敢再惊扰他。

　　2014年很快就过去了，这年底谷树老师分三次发来他的这部长篇小说。书名《匣中剑》，整三卷，分别是《绍兴风波》、《隆兴风云》、《乾道风雨》，达三十多万字。这时，我更加佩服谷树老师，不仅仅是折服在他的笔下，更主要的是感佩他的用心和精神。

　　首先，从该书架构来看，作者依据时间分段，设计三卷，最能体现南宋状元张孝祥短暂人生的一波三折。

　　张孝祥生于宋高宗绍兴二年（1132年），二十三岁参加廷试，高宗亲自将其擢为第一，居宰相秦桧孙秦埙之上。此次科举考试，本来掌握在秦桧手中，因为高宗干预，张孝祥才能得中状元。高中状元一事，虽然改变了他一生命运，却也从此使他卷入政治漩涡。尤其是他及第不久便站在了主战派一方，上言为抗战主帅岳飞鸣冤，得罪秦桧一党，以致第一次被罢官。在同作者交往中，知道作者很重视架构，以《绍兴风波》作为张孝祥故事的第一卷，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正月，张孝祥应邀赴建康，在南宋主战重臣张浚席上赋《六州歌头》词：“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羽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全词慷慨激愤，张浚为之罢席，其爱国拳拳之心可鉴。次月，张孝祥复官，知抚州，其时三十一岁。六月，宋孝宗即位，改元隆兴。隆兴不兴隆，隆兴二年（1164年）年底，张孝祥二次被劾落职。这一段历史虽然很短，最见南宋政治风云变幻莫测。作者认真爬梳，将其单独开卷，命名《隆兴风云》，足以证明作者机心独到和笔力非凡。

　　孝宗再次改元，乾道元年（1165年），张孝祥二次复官，先后任职静江、潭州、荆南、荆州等处。在十几年的官场生涯中，张孝祥几番起落，终究没有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决意回乡退隐。乾道五年（1169年）三月，终于获准辞官归里。是年六月，因中暑逝于家乡芜湖舟中，卒年三十八岁。芜湖状元张孝祥的死，是意外，是惋惜。作者在交代这一意外时，并非仅仅表达个体深深的惋惜，而是从乾道元年正月宋金和议签字生效开始写起，以其自己的批判能力，把对人的悲悯、对国族的尊爱化作一段段铺陈，让读者感觉到丰富的精神内涵，十分轻松地跟着作者去思索，牵引国族和人之命运的那只看不见的手，在哪？又如何挥动着？通览全书，笔者以为《乾道风雨》写得最为感人，智性含量也最高。

　　其次，从该书名来看，《匣中剑》三字源自张孝祥著名的《六州歌头》。该词上片侧重写了惨遭敌人蹂躏的中原故土凄凉景象和南宋王朝的妥协投降，以及词人难言的苦衷，下片转而述怀，道出满腔忠愤。

　　谷树老师单单拎出“匣中剑”三字为书名，其深刻用意就在于要写出张孝祥以及同他一样有着远大抱负之士的苦衷和忠愤。

　　匣中剑，是张孝祥的代名词。

　　匣中剑的悲哀，就是张孝祥的悲哀，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哀。

　　张状元捐田百亩汇而成湖，如今，这片湖易名了，但，历史的痛楚不能忘却，历史的悲哀不能重演！

　　读罢《匣中剑》，笔者想起自己十几年前写的一调《念奴娇》，题《古剑》，词云：

　　含霜锁愤，但金诺常念，鏖尘难灭。每遇东风吟六合，深忆比肩英烈。指点江山，披陈肝胆，谁识当年冽？匣中三尺，壮怀空叹列缺。莫道世事沧桑，松文锈蚀，囚耻尤难雪。夜月知音横怨笛，唤醒潜龙离穴。重抖刚锋，一翻新曲，尽扫悲秋咽。刺贪诛虐，厥忠千古传说。

　　兹赘以为警示，并上是为跋语，争奈笔不尽意，徒呼负负而已。乙未大雪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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