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湛梅诗文集《暗香疏影》

张  雷

        约是 2019 年夏，湛梅姐因诗词协会编书事宜找到我微信加我为好友，当时我印象还未曾谋面，但通过那次微信交流，湛梅姐校对作品的认真和精细以及受任以后的责任意识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2019 年，正值诗词界用人之秋。于是每临有事，便烦劳湛梅姐援助，效果均佳，颇为得力。而且湛梅姐每次都是欣然允诺，颇有女侠之范。用人太频，渐成亏欠。后来湛梅姐这本诗文集《暗香疏影》要出版，请我写序，自知不才，深感惶恐，时又正值我再次邀请湛梅姐帮忙之际，承蒙不弃，只好勉力为之。

        湛梅姐研习诗文颇早，20 岁那年就曾在建设日报发表诗歌处女作，之后多年以来作品时有发表。现任河北省诗词协会诗教中心副主任、石家庄市诗词协会女子工委副主任。她的《暗香疏影》共分六个部分：《格律诗》《填词篇》《现代诗》《楹联篇》《游记篇》《琐记篇》。读其诗文，感受如下：

她的诗词霞姿月韵，流丽婉美。打开她的格律诗部分，既有红雨绿绮、沈园秋草,也有朗月清笳、璇渊碧树，可谓姹紫嫣红，琳琅满纸。读之如行山阴道上，目不暇接。

一溪新绿涨春波，闲泊小舟萍迹多。

莫道古村烟雨暗，柳丝袅袅入横坡。

        这首作于今春的《七绝 题图》，写出作者面对盎然春意的美好心境和对生发季节的衷心向往，她用诗的语言展示出一副春的画卷。袁枚说：“诗用意要精深，下语要平淡，非精深不能超超独先，非平淡不能人人领解。”她的天资、悟性与聪颖，使得她恰好是在这条道路上行走。

清凉日夕绕山幽，出岫轻云淡淡愁。

岭上斜阳衔远树，汀边孤柳系空舟。

冰弦低转禽声发，团扇闲捐锦字收。

如梦佳期谁记取，觞歌已负菊花秋。

        这首《七律 秋》，则是含蓄的表述了自己惆怅的心境，对往事的追怀，对旧人的思念，在“孤柳”、“空舟”和佳期无人复记取的凄凉中，深情地记录下积思成梦的自伤。但是，相形之下，她似乎更适合填词。读她的词，感觉更加清丽幽美。我在此不再过多诠释，词的佳作较多，同诗一样，也仅列两首：

一剪梅·游薰衣草庄园

紫海香田一片秋。袅袅幽幽，浸入心头，恍如月夜笛声悠。风也含羞，影也含羞。

欲对纤花语又休。却上层楼，捻韵成愁，韶光最易把人囚。行也凝眸，坐也凝眸。

满庭芳·冬

       十里枯衰 ,一川风冷 ,静随暮色凝眸。 金猊香尽 , 萧索上层楼。岁月共云沉寂 , 眉渐蹙 , 独酌还休。琴声阻 , 相思长断 , 托梦入帘钩。

       悠悠。凝雪落 , 曾经旧事 , 几度同游。叹零落孤梅 , 春信长囚。只恨香销玉减 , 病魂懒 , 泪自空流。无言处 , 人如天远 , 尺素寄轻舟。

        诗文之道，全关天分。这两首词，既有长亭古道，衰柳斜阳，也有题叶西楼，吹花南浦，可谓离亭黯黯、恨水迢迢，充分展示了一位标准词人的境界与天分。

        此外，如“阶草幽怀难织梦 , 芳心孤寂懒凝眸 , 门前月色渐如愁。”（《浣溪沙》）、“漏残萦耳是寒蛩 , 唯愿梦随江水尽流东”（《虞美人·旅愁》）、“酒寒香冷意阑珊，离尘如梦倦无言，花开时节独凭栏”（《望远行·离别》）、“人有思，花无意，小篆香残愁满地”（《天仙子·七夕》）轻灵绝妙，托体遥深，足见她深得词的章法。宋代词论家有“以景结情最好”之说，而她的词多数都遵循因景抒情的思维规律和艺术手法。而且她并非是像梁陈时代的人用华丽纤巧的形式来掩饰空虚贫乏堕落的内容，她没有嘲风月、弄花草，也没有雕章镂句，更不是刻意的伤春悲秋，反是在经历了人生的变故之后，以填词的方式抚慰自己天地皆秋的伤痕，修复自己孤怀难遣的灵魂。如果非要说她的作品弥漫着闺房的锦帷之气，那也只能说因为她是女性所致。因此，读她的词，蓦然让我想起江淹《别赋》中的“芍药之诗，佳人之歌……与子之别，思心徘徊”。

       她的新诗风柔气清，春意盎然。如这首《蔷薇小院》：

        我有一个小院 \ 门前开满蔷薇 \ 粉红交织着浅白 \ 晕染出浪漫的气息 \ 我有一个小院 \ 门前开满蔷薇 \ 蝴蝶飞舞着初夏的美丽 \ 蜜蜂讲述着甜蜜的故事 \ 我有一个小院门 \ 前开满蔷薇 \ 茶香混合着书香\ 月亮朦胧着诗意 \ 我有一个小院 \ 门前开满蔷薇 \ 廊下卧着一只小犬 \ 享受着岁月的闲适 \ 我有一个小院 \ 门前开满蔷薇\ 远离了尘嚣和雾霾 \ 点燃着生活的希冀。

        她的新诗恰似她诗中的蔷薇，在春风里悄然绽放，那悄然绽放着的，也恰是她的万千思绪和迷蒙心事。关于新诗，林庚说：“新诗不成器的原因，是由于把世界上最好的诗歌传统丢了。他们（指那些照搬西方现代派诗的所谓先锋人物和许多诗刊编辑们）不知道中国是世界上诗歌最好的国家”。可贵的是，她的新诗丝毫没有沾染上那种新诗界所流行甚至所盛行的外来怪癖，流畅天然，直抒胸臆，宛如出水芙蓉，不仅体现了她光风霁月的诗人本色，也融入了她习写诗词多年以来早已无法抛去的中国古典文学的元素。

        她的楹联，一如她的诗词，古意深浓，幽微清婉，而且对仗工稳严谨。如“风提彩笔描春色，月舞清辉绕画堂”、“寒月轻浮秋影瘦，孤舟缓下笛声清”、“一曲霓裳秋影醉，千年流水月光寒”、“烛影凄寒，摇曳云屏秋入梦，红颜瘦损，消沉玉案泪成诗”、“春江明月相思曲，翠袖寒棋寂寞心”、“芸窗夜静棋声远，小径春深月影柔”……有很多七言或五言佳作，令我读后深感遗憾，何不再加

几句，索性凑成绝律。

        她的游记和琐记，无不彰显出她对山水的深情和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美好人生的向往，更是彰显了她对文字的眷恋。在薄凉的世界里，她的文字宛如一盏深更的渔火，温暖着她的心舟一叶。

整个午后，一直陶醉在唯美的文字里。时而令人飘然出世，时而沉入别梦乡愁。终于，在诗词的暗香中，读罢湛梅姐的文字情怀；在文字的疏影里，领略了她的精神世界。在欣赏诗文、感悟人生的同时，我也深受感动。末了，赠诗词各一首：

贺王湛梅《暗香疏影》问世

谁把梅馨题满笺，纤纤彩笔落云烟。

冰心皎皎壶中雪，蝶梦悠悠颍上田。

几许流年铭乐府，一番风雨酹愁眠。

月华照我幽轩里，读罢清词怀易安。

生查子·读《暗香疏影》

暗香萦粉笺，疏影涵清气。红雨落江流，黛巘横云绮。

诗文风湛然，乐府姿幽丽。莫问几时还，舟已归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