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文观止》，品文言之美。

汲古今之精华，长人生之智慧。

《寺人披见文公》记述了刚上任的晋文公重耳放下成见，接见了曾有过节的寺人披，并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在紧急的关头撤离王宫，借助秦穆公镇压叛军的历史瞬间。个性化的语言，展现了晋文公宽阔的胸襟和不计前嫌的人格力量，唯其如此，他才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使晋国混乱的局势和人心尽快稳定下来，一心一意谋发展，实现晋国快速崛起，自己也跻身春秋五霸之列。

寺人，官名，类似于现代办公室主任等角色，寺人披曾是晋献公、晋惠公身边的红人。晋献公有九子，因听信宠妾骊姬的谗言，逼死太子申生，改立骊姬其子奚齐，并迫害其他世子。其中，申生的弟弟重耳出奔蒲，晋献公命寺人披攻打蒲，重耳越墙而逃，被寺人披追上割断了一只衣袖。后来重耳逃到姥姥家狄国避难。晋献公死后，重耳的弟弟夷吾（晋惠公）继位，惠公又派寺人披到狄国追杀重耳，寺人披收到命令后，马上行动，日夜兼程提前赶到狄国，迫使重耳再逃亡到齐国。因此，重耳对这个冷血杀手兼前任红人寺人披实在是痛恨之至、讨厌之极。这点上，寺人披像极了雨果《悲惨世界》中塑造的对主角冉阿让穷追不舍的警察沙威。之后，重耳又流亡至卫、曹、宋、郑、楚等国，在楚成王的促成下，重耳入秦见秦穆公。此时，晋惠公去世，在秦国作为人质的晋国太子圉私自逃回国继位，晋怀公这一行动无法无天，激怒了秦穆公，秦穆公下决心帮助重耳入主晋国。经流亡国外十九年后，六十二岁的重耳“胡汉三又回来了”，即位为晋文公，把晋怀公圉赶下台去。

晋惠公的亲信重臣吕甥、郤芮由于作恶多端，恐怕受到晋文公的报复，先下手为强，在晋文公屁股还未坐稳时，意图率军焚烧王宫杀掉他。这个惊天的阴谋被寺人披得知，他审时度势，决定连夜紧急求见晋文公，把情报献上以将功赎罪，重新获得新君信任。此时的晋文公刚躺下休息，一听是寺人披求见，马上想起他在献公、惠公期间剑及履及的几桩往事，心中十分不快，命令侍从指责其罪状：“在蒲城那一仗，君王命令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一夜的，你是当天就赶到了。我跟狄国国君在渭河边打猎，你奉命赶来刺杀我，他定的时限是可以过三夜，你却第二天晚上就赶到了。虽然是有君王的命令，可你怎么那样迫不及待呢？那只被割断的衣袖现在我还保存着呢，你赶快跑吧，别等到我后悔！”

寺人披虽是个小人物，但长期在领导身边，并非等闲之辈，口才了得，他时而振词输诚，时而语带要胁，时而举例说明，说起话来十分理直气壮。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我以为您登上王位，就已经懂得了作国君的道理了。执行君王的命令必须要坚决果断，用行动来体现忠诚，这是官场的规矩。为国君除掉他所憎恨的人，执行者只能是全力以赴，至于这人是谁，跟我有什么相干呢！昔日齐桓公能放下被射中带钩的恩怨，拜管仲为相，您怎么不学学他呢？如果您不接见我，您不要后悔，很快很多人便会离您而去！”

寺人披这番话，打动了晋文公，于是接见了他，寺人披把吕甥、郤芮图谋不轨的计划和盘托出。三月底晋国王宫果然起火，但此时晋文公已秘密地离开晋国，到王城会见了秦穆公去了，吕甥、郤芮没有抓到晋文公，就带兵一直追到黄河边，秦穆公设计哄骗他们进入王城，斩杀了叛军，使晋国又避免了一场内乱。

晋文公涉险无虞，全凭在国家和个人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用宽阔的胸怀和气魄，放下个人恩怨，见了一个自己不想见的人，正是他的胸怀和卓识，没有错失一个弱信号，给了他理智、机遇、灵感、对策和最后的胜利。在这方面，晋文公足可跟齐桓公并驾齐驱，这是他成为春秋五霸的重要条件和政治要件。

寺人披见谁得势就依附谁，趋炎附势，本不值得称道；但他审时度势，正确抉择，又能说出一番堂堂正正的道理，终于单枪匹马，成功说服晋文公见他，既让晋文公摒弃前隙，又保全了晋文公性命，挽救了晋国的命运。不难想像，如果没有寺人披冒险游说，没有晋文公博大胸怀，晋国历史和晋文公的霸业都将会被改写。

读史使人明智。《孟子·告子章句下》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这段名言正是晋文公重耳从一名世家公子成长为一代霸主的真实写照。

作者：麦和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