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文观止》，品文言之美。

汲古今之精华，长人生之智慧。

《子鱼论战》选自《左传》，记述了老派贵族宋襄公在泓之战中，面对强大的楚国，骄纵轻敌，不重视战略战术，恪守所谓“仁义道德”及陈腐教条，结果吃了败仗的故事。血的教训告诫我们，评价战争的关键是结果，决定胜利的关键是战术，并不是哪方“绅士风度”的高下。毛泽东曾评价宋襄公是“蠢猪式的仁义道德”，可谓一针见血，把宋襄公结实地钉在了耻辱柱上，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话说齐桓公励精图治三十多年，建立起一个以齐、鲁、宋为主体，诸小国为簇拥的一个中原联盟，“尊王攘夷、一匡天下”，跻身春秋五霸之首。鲁僖公十七年，齐桓公去世，政治新星宋襄公想继承齐桓公霸业，当盟主。宋国是爵位最高的公爵，除了能够保留商的宗庙，周天子还允许宋国使用天子之礼祭祀商王朝的祖先，宋国的政治地位与齐国是一样的，这是宋襄公的政治资本。但宋国是实力中等偏上的诸侯国，地盘不大，人口不多，四周平坦，被一些小国包围，发展受限。从国际形势上看：楚国独霸南方，野心勃勃，是中原诸侯的“全民公敌”；秦国和晋国两个大国在打得不可开交，爆发了韩原之战，自顾不暇；郑国已经沦为墙头草，政治立场不坚定；鲁国国力衰微，齐国陷入内乱；有实力能称霸中原诸侯国的，几乎就只剩宋国一个了。宋襄公认真地分析国情，制定《宋国接任盟主称霸中原若干个五年规划》，他一股劲地向齐桓公学习，借助齐桓公的影响力，举着仁义的大旗，大造宣传声势，志在图霸。其他诸侯国陆续加入宋国的朋友圈，整天围绕着宋襄公点赞，献媚表忠心。鲁僖公二十一年，发生了一起恶性绑架事件，宋襄公在离国都不远的盂地举办国际会议，盛意拳拳，请了楚成王、陈穆公、蔡庄公、郑文公、许僖公、曹共公等参会。宋襄公本想借此次会晤笼络其他诸侯，为他继任霸主添砖加瓦，但他大概率错误估计了形势，高估他的影响力，新贵楚成王看不惯他的老派贵族的作派，投票前夕设了一个局把候选人宋襄公绑架了（后来迫于舆论压力，又放了宋襄公）。宋襄公当然不肯服软，于是联合几家诸侯国进攻归附了楚国的郑国，给楚国一个教训，于是爆发了泓之战。

司马子鱼是宋襄公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由于他的民意比宋襄公高，未上位的宋襄公还演过一出假意让贤的剧目，成功把他逼走。鉴于国家正处于危难，宋襄公又派人请他回来排兵布阵，以解危机。对比宋襄公好大喜功，子鱼脚踏实地，他其实一直反对宋襄公称霸，劝他“头不大就不要去戴盟主这顶高帽”，宋国是中等发达国家，经济、人口、资源、地盘等都很有限，除了徒有商朝贵族的血统，本来并不具备争夺盟主的条件，但宋襄公弗听，仍然做着称霸中原、重振商朝雄风的美梦。在备战前夕，子鱼就指出宋弱楚强，敌众我寡，反对轻率地和楚国作战。但在宋襄公拍板后，他明知不可为，仍积极谋划，主张趁我军处于有利地位和有利的时机，一举击溃楚军。可惜，宋襄公刚愎自用，故弄玄虚，大打“仁义”牌，采取僵化教条主义，一曰“不可”，二曰“未可”，不听子鱼的劝告，一再错失出战良机，结果打了败仗，还负了伤。

宋襄公好大喜功，枉道速祸，导致兵败身伤，第二年便郁郁而终，真可谓自作自受，留下笑柄。在宋襄公心里，最伤心的并不是打了败仗，而是大家都不理解他。他这样解释他心向神往的“君子之战”：“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在他的眼里，仁义是他立国之道、立身之本，他认为，只要奉行“仁义”，“三不政策”（不重伤，不禽二毛、不以阻隘），就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赢得最广大人民的衷心拥护。我甚至相信，在他办公室就悬挂着“仁者无敌”这四个大字。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春秋无义战”，一切都是为了胜利，与结果相比，手段、方式已不重要，如果奉行“仁义”能取得胜利，那大家都会奉行“仁义”；若你失败，就算你把“仁义”两个字举高至头顶，大家也会嗤之以鼻，只会怪你为什么这么愚蠢、这么迂腐可笑！

回想被楚成王绑架事件，也是宋襄公奉行“仁义”惹的祸。在会盟之前，子鱼就劝宋襄公，“多带点军队防身吧”。宋襄公说：“我仁者无敌，怎么能带军队？况且在我的地盘我作主。”宋襄公想做给他朋友圈的人看，不带一兵一卒，用“仁义”征服他们，幻想“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谁知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他不是关云长，偏要单刀赴会，结果玩过火，差点丢了卿卿性命。

楚国这次大败宋国，不仅教训了宋襄公，也为大家上了一堂生动而深刻的历史课，让大家看到了历史走向：这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时代，谁赢了就掌握话语权；离开实力、拳头、军队，空谈“仁义”，只会一败涂地。

最后，让我们一起重温毛泽东《论持久战》里的经典论述，增强自己的斗争本领：“我们不是宋襄公，不要那种蠢猪式的仁义道德。我们要把敌人的眼睛和耳朵尽可能地封住，使他们变成瞎子和聋子，要把他们的指挥员的心尽可能地弄得混乱些，使他们变成疯子，用以争取自己的胜利。”

作者：麦和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