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近体诗必须有韵书,否则就没有了统一的用韵依据和判别声韵对错的标准。今人写近体诗比较尴尬的就是没有称手如意的韵书。白话文运动以来,或言民国以来,为解决今声入旧诗的问题,连续出台了很多韵书,如民国的《中华新韵》,新中国的《诗韵新编》、《中华新韵》、《中华通韵》等等,但总体上认同和运用的还是《平水韵》以及依《平水韵》归纳而成的《词林正韵》。我们曾在自己办的诗刊上极力推广《中华通韵》多年,但除北方一些诗人爱用外,绝大数诗人还用《平水韵》,这对今天的编辑来说,也是一种考验,稍不留神,印出来的东西便会出错。有人说,只有等这老一班诗人全过世了,《中华通韵》才能推广起来。但实际上,我们发现,新加入近体诗写作的人员,写写就开始用《平水韵》了。如此,“平水诗人”生生不息,是死不尽的。
到底为什么呢?
《中华通韵》(海称新韵)简单易懂,运用方便,为什么推广不下去?不是简单的几句话能说明白的,更不是说因为“老学究”有很深的“平水韵情节”,或者某些“圈内人”感觉用新韵降低了诗歌的门槛。新韵发展时间较短,不断调整,不断翻新,叫人莫衷一是,缺少共识,丧失权威性,恐怕是主要原因,人们不知道再过几天又出个什么新韵。其次是新韵的韵部划分被认为不科学。尤其是没有了入声的腔调,对于旧体诗词中的一些特定要求来说,感觉不那么完美。例如《满江红》、《玉楼春》等,要求用入声韵,若用上去两声,诵读时就会少了特定的韵律。
但是,今人用《平水韵》写诗确有许多尴尬之处,是难以解决的。
其一,读音改变导致写着押韵读着不押韵。很多汉字的古今读音变动较大,今人用古音读,不现实;用普通话读平水韵诗,有时会感觉不押韵,如贺知章的《回乡偶书》等。
在平水韵表中,古今不同韵的字很多,比如“开”、“梅”等,平水韵在一个韵部,而新韵不在一个韵部。有些人写诗为了让今人读起来押韵,就从平水韵中选择和新韵一致的字,其实是顶着平水韵的名用新韵的实。但这会有很多限制,影响发挥。不得已,一会儿写个“平水诗”,一会儿写个“新韵诗”。
其二,声调改变导致平仄测起来合律读起来不合律。例如“一、二、十、独、拙、白”等等,在平水韵中是仄声,但在新韵中变成平声。格律诗讲求平仄的目的是使诗读起来抑扬顿挫,而不是检测起来规矩。古今字平仄不同,出现在诗中,会造成平仄看起来很规矩,但读起来并不抑扬顿挫,失去了讲究平仄的意义。
其三,平仄两声字难以判断对错。第一类是意义不同的平仄两声字。如“不、难、疏、思、滩”等,这类有60个左右。其中,有的好判断,如“难”,作名词是平,作动词是仄;有的并不好判断,如“不”,作否定是仄,作是否是平。第二类是意义相同的平仄两声字。如“看、望、听、忘、醒”等,这类字也有60个左右。这类字应该好判断,但由于古今意义变化,有的并不好判断。如“看”,平水韵作同义双用,而今天则是表示“看门、看守”时才是平声,表示“看望、看见”时则是仄声。
其四,词义变化影响作者与读者的共鸣。用平水韵表达意思与今声读出来的意义不一样。如“走、莫、从容、春秋、操持”等。“走”,古义是跑,现义是行走。“莫”古义是太阳落在草丛中,表示日暮、傍晚,现义是无。“从容”古义是文采华丽、纵横华丽的言辞,现义是不慌不忙。“春秋”古义是年龄、一年,现义是春季、秋季或时代名称。“操持”古义是拿着,现义是料理、筹划。用平水韵写诗,你是用古义还是今义呢?你应该用古义,但今人读来只会理解为今义,岂不南辕北辙?
所以,我还是呼吁,有志者行动起来,出一本《新版平水韵》,保持平水体系、韵部不变,按现代读音意义调整古今不一致的字的韵部,形成现代平水韵。这不是没有先例,平水韵形成以来,历朝历代都是据实调整的。
(一管之见,敬请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