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秋醉山乡

        经过了一个漫长春天的耕耘，一个酷热夏天的培育，农家日盼夜想的秋天来到了。

       今年的秋天是个晴朗的季节，入秋以来几乎没出现过长时间的阴雨天气。短时间的小雨有过几次，于是那珍贵的雨滴就成了滋润秋作物的造化甘霖。由于夏天雨量充沛，生态涵养良好，虽然连续几个月没有出现大量降水，但是赖以生存的环境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告急的现象，水库蓄水正常，河流涓涓流淌，庄家自然生长，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赏心悦目的呢？

       秋天，秋声和畅，秋色璀璨，送走了丹桂，盛开了金菊。更可喜的是，无论城郊漫步还是田野观光，所到之处，满山遍野都是沉甸甸、黄灿灿的秋光、秋景。假设春天是造化的公平恩赐，那么，这遍地金黄的秋景可就是造化赐给山乡人们的偏私专利了。

       虽然在“九山半水半分田”的自然环境里，农田规模无法用“广袤千里”的成语来形容，但是人与山野比较，毕竟显得渺小，置身于一垄垄、一块块的秋天山野里，前后左右金光灿灿，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感觉。站在田埂上，视野所及，从近到远，从低到高层次分明，分别是庄稼，果园和山林。

       家乡人具有种植粮食的传统，因此拥有灌溉功能的土地大多种植稻谷、大豆、玉米之类。稻谷的面积最广，通常是一畈、一冈、一谷成片种植；大豆适应性强，既耐旱又喜湿，因此大多套种在田埂边。寒露过后粮食作物就进入成熟季节，如今霜降在即，所有的庄稼都已熟透，等待采收。由于入秋以来阳光充足，阴雨时间短，今年的秋色就显得特别生动可爱。微风吹过，一畈畈稻谷泛起金黄色的波涛。大豆则一律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豆荚在风中沙啦啦作响。只是委屈了亭亭玉立的玉米棒子，里面一排排伶牙俐齿似的种子急欲向人们展现它的芳容，而一层层金黄色的苞片却将它裹得严严实实，唯恐秋光外泄。

       水田的外围是果园，有橘子、橙子、柿子、栗子等等。季节一到，一垄垄、一树树，叶稀枝繁，硕果累累，阳光照耀下，琳珑剔透，金光饱满。情不自禁时伸手采一个，尝一口，便有果农彬彬有礼地问你：还甜吗？这整片果园都是我家的……您多尝，多拿，记住多为我消费，多为我宣传啊……

       果园以上便是自然生长的山林，针叶林、阔叶林，落叶树、常绿树混杂生长。看惯了一春一夏的苍翠，此时此刻，枫树、红栌、漆树、乌桕籽树陆续泛红、泛黄、泛丹，显得分外耀眼。远看，红的像碧血，黄的像赤金，朱丹色的像晚霞；近看，枫叶形状巧妙像手掌，红栌叶圆圆润润像铜钱，尤其是乌桕籽叶，殷红剔透，俨然是纯粹无瑕的青春爱之心……

       秋天是农村一年到头最为繁忙的季节，每当这个时候，男女老少齐出动，青壮劳力早出晚归无闲暇。可以说只要道路通到哪里，哪里就有采收场面。大块的水田里，形形色色的现代收割机械吞云吐雾，尽显身手；零星的土地上，各种传统收割农具也义不容辞，不甘示弱。布局到位的机耕路深入到满山遍野，汽车、摩托车、手拉车一起上阵，上上下下，来来往往，把田间道路挤得如同闹市一般水泄不通。村庄里，晒场上，公路边，楼顶上，只要有几平方米的水泥地，一概都成了大显身手的打场、晒场。无论房屋有多高，屋顶上总是铺满了金光闪闪的黄豆子；无论道路有多长，路边总是一溜烟晒满金谷粒，它们可是秋天里农家晾晒作业的珍贵资源。

       秋天同时还是农家气氛最为浓郁的季节。所有的秋收硕果陆续登场，使得家里的大小盛器连连告急。一廪廪、一仓仓、一柜柜地藏着的，那是过冬粮食；一把把，一捆捆，一束束倒挂梁上的，那是优选的种子。还有采收回来等待晾晒、制作、收藏的五谷杂粮和果品，堆满了家中每一个角落，还是装不下，所有的篮、箩、桶、缸，簟、筐、箕、篓，以及大小瓶瓶罐罐全都派上了用场。于是到处都是庄稼气息，时时沉浸在泥土的芳香世界里。此时到农家做客，免不了要屈尊帮忙劳动，或风谷，或打豆，或脱玉米；或进仓，或选种，或晒番薯干……当然，此时农家对客人的回报也是最为丰厚的，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让你袋装、手提、车载拿个够。

       丰收的气息传到城里，有先见之明的市民、商贩纷纷下乡，在农民家里精挑细选，他们知道，这个时节所有的产品都敞开尚未进仓，是最具挑选余地的时候。当然还有一层更加重要的玄机他们是怎么都不会说出口的，不料却被淳朴的农家无意间道破：趁我们眼下等钱花，您多买、多收购点，等明天进了仓，过了年，您就是口枪舌剑也砍不到这个价钱了……

       秋光闪烁秋情动，秋色迷人秋意长。九月的山乡，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