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雄健笔法,赋千年史诗
——读任海泉组诗《世界五千年》
雷海基
任海泉将军创作的组诗《世界五千年》,我读了多遍,该书的新颖之处在于通过二百五十一首七言绝句和阐释性的短文,将五千多年来中国和世界历史的重大事件,以及主要人物交待得简明、准确、清晰。从开世启时,由猿到人,再到中华复兴、世界大同,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作了全景式描写。特别是作者在诗文中融入了自己的独到见解,给人以深刻的教育与启迪。把世界纷纭复杂的综合史、断代史、专业史包括在内,是一部诗化历史教科书。无论从诗的篇幅长度,时间跨度,题材广度,还是意涵丰富看,在中国诗歌史上都是空前的。
阅读之时,不仅了解了世界五千年重大政治、军事、经济、科学、文化等历史事件,还可以领略诗中的雄浑大气,赏识营造雄浑意境的雄健笔法。如《郑和之问》“一承圣旨出华夏,七下西洋通亚非。难道宣威皆错举,莫非掠地尽功碑?”从诗题至结尾皆展示雄浑大气。仔细分析,从这首诗可以看出作者运用了以下笔法。
格调高昂。诗表达的情感积极、昂扬、高雅、远致。诗写郑和七下西洋,历经亚非两洲数十个国家,可谓威风八面,却没有占领别国一寸土地,与后来的西方探险家形成了鲜明对比,澄清了人们的一些误解。诗高举的是和平、友谊大旗,主张和宣扬的是互利共赢的大同理想。
又如《希波战争》“波斯征战输三度,希腊抗争赢两联。倘若自身无芥蒂,哪容外部有机缘?”诗道出了胜利后的希腊各城邦虽普及了民主制度,却加剧了争霸斗争,最终爆发了伯罗奔尼撒战争,从而元气大伤,给马其顿入主和罗马入侵造成了可乘之机。阐述了“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这样一条哲理。诗占领了理论高点。
用极端数字。“一承圣旨出华夏,七下西洋通亚非。”用了一和七两个数字,读来很有气势。一、九、十、百、千、万,皆为最大数,称极端数量词,运用得法可添气势。任将军《世界五千年》二百五十一首诗中一百零一首用了极端数量词,占到四成,且大多两句用,有的甚至四句全用,如《十字军污》“十字军旗十字污,九回圣战九回输。东征留下千年耻,西返捎回百载苏。”《一战爆发》“巴尔干燃一战爆,斐迪南毙两营分。超千万命黄泉赴,近百亿金浑水沉。”这些极端数字的运用正是其诗风雄健,气势宏大,具阳刚之美的重要原因。
“一”字,有双重意味,既是最小的,又可以搭配成最大的,如,一生、一望、一切、一往、一片。“一承圣旨出华夏,七下西洋通亚非。”这个一,可以理解为奉承一个圣旨,亦有七次下西洋一直奉承圣旨之意,或一旦奉承圣旨,便七次下西洋,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字在这里有多重含义,后两个含义气势雄壮。
用流水句、问句、逆挽句法。《郑和之问》这首的下联“难道宣威皆错举,莫非掠地尽功碑?”这两句既是流水句,又是疑问句,更兼逆挽句法。一联中用流水句或递进式,但正事反说,后句逆挽前句,一般用“不”字,这里用“莫”字,也是反问语气,成力挽狂澜之势。逆挽,如利箭欲向前飞,弓弦先往后拉,谓之张力。流水句有如高山流水,有破竹之势。诗因疑问而生曲折,势因曲折而显雄厚。还如《耶路撒冷》“三教同源一圣城,多朝易主数纷争。先贤天上若言好,后世人间岂讨征?”亦如此理。
上面的《耶路撒冷》还运用对比手法造气势。“先贤天上若言好,后世人间岂讨征?”先贤对后世,天上对人间,不仅时空跨度大,更兼反问语句,气势十足。这样的还有《以巴之争》“千年以扣谁能解,百载巴争何可停?犹太复国无退路,阿人离土有冤情。”上联有极端数字相对,还是问句,下联以无对有。整首诗显得雄浑大气。用对比的还有《东欧剧变》“少小依扶老靠帮,大哥生病弟着凉。城头有火盼霖雨,天上无云等命亡。”上联是少对大,下联是有对无,气势贯穿始终。
将雄健笔法置于结尾。《郑和之问》结尾用的流水式问句,在结尾处将诗推向最高潮,气势充足,余韵流连。还有《重庆谈判》“抗战成功毛蒋谈,和平终现普天欢。假如时顺守诚信,何至势失逃岛湾?”前面引用的《耶路撒冷》《希波战争》等亦如此。
结尾用极端数字的更多,如《中华崛起》“江河横贯育华夏,山海卫屏宁远疆。甲骨奇文通百语,炎黄始祖驭千方。”《亚速帝国》“闪电战飙风扫雨,破城锤重力惊天。河间尚武超千载,西亚称雄仅百年。”结尾皆用极端数字。这些方法用于尾联,将诗的最高潮置于谢幕之时,留韵味于无穷。
其中有不少诗多种方式兼用,使整首诗雄健豪迈。如《汉武大帝》“百家罢黜独尊孔,一使出关丝路通。早破匈奴安塞北,晚思罪已稳朝中。”上联用极端数字,起势雄健。下联用流水句,且以早破对晚思,更将气势推向最高处。《希波战争》“波斯征战输三度,希腊抗争赢两联。倘若自身无芥蒂,哪容外部有机缘?”上联用极端数字,气势开张。下联用流水式反问句,更添气势,问中有答又未明答,肯定中又留有悬念。希腊虽然取得了希波战争的胜利,但最后终因内斗而衰落。作者并未明确指出,而是由读者去品味,去思考,去寻找具体答案。诗因而产生了魅力。
任将军这个诗集充满豪气,读来提神壮气。如果对照古往今来的某些诗,会更深切体会任将军诗的雄浑大气,领略其雄健笔法之妙。如明代陈汝言《从军·其七》“下马沧海头,磨洗刀上血。翻思杀敌时,奋勇肝胆热。丈夫身许国,此心久已决。生当树功勋,死当立忠节。”此诗虽用了“奋勇”“许国”“杀敌”等豪壮语,和“生”与“死”等极端字,但上述雄健方法一概未用,就整体气势而言,仍属平常。与任将军诗比较,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唐代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将雄浑诗风列为首位,可见雄健诗法受世人推崇,为历代诗家追求。
陆游讲“功夫在诗外。”诗外什么地方呢?清代沈德潜有这样一段话:“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学识,斯有第一等真诗。”(《说诗晬语》)任将军的雄浑大气不仅在善于运用雄健笔法,更在于他的襟抱学识。学任将军雄健诗法,更需要修养自己的学识襟抱。学识襟抱修养于内,雄健笔法施行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