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1945年抗战胜利后,予曾学唱《万溶江》,该歌曲抒发抗战时期流亡之苦、亲人离散之痛和故乡之思,凄婉动人,催人泪下,但始终不知万溶江在何处。1992年中秋日前往湘西参加期刊主编会,翻阅湘西地图,始知万溶江即在吉首境内,遂冒雨前往观览,重温旧曲,情有不能自已者
四围山色屯深秀,万溶波碧柔如旧。忧怨忆当年,清流和泪涟。
光阴如水逝,恨也何由弃!低唱已潸然,桥头秋雨寒。
虞美人·访李清照纪念堂
春波蘸绿晴丝袅,依旧风光好。浮槎远渡访遗踪,当日精神犹在画堂中。
心如明月情如海,鹏翥青旻外。黄花瘦句出深闺,文采风流岂肯让须眉!
虞美人·赠老教授
人生长恨光阴少,只向诗书老。新篇写罢墨花馨,帘外娟娟明月映银灯。
熹微百啭枝头鸟,拄杖登山早。朱颜休认醉来红,自是心情不与旧时同。
醉花阴·告别三峡
峭拔青峦连远岫,九曲飞湍吼。风急下夔门,不定阴晴,雨打扶舷手。
窥人神女云岚后,似多情依旧。峡口屡回眸,如此烟霞,重见还能否?
玉楼春·读开斌学兄《另类人生二十年》
悲歌一曲人天怨,锦瑟华年谁作践?风摧雨折倍寻常,自古先知多厄难。
男儿纵爱夸刚健,对此伤怀犹泪泫。临江太息独沉吟:大浪淘沙金自见!
减字木兰花·纪念衡阳保卫战壮士
整装待发,誓与严城共存殁。执手娇妻,再见来生此别离①。
干戈横扫,尘暗雁惊声渐悄。霞映长空,应是丹心血染红。
注:①1944年7月衡阳抗日保卫战,将士誓以身殉,有来生再见之语。
喝火令·赞“引大”施工人员①
重整乾坤事,山中岁月移。何辞沙渍满征衣。携取天堂神水,溥溉万家畦②。
鸿雁频催问:“归来是几时?”遥思梅竹映清溪。梦里相依,梦里吻娇儿。梦里低声说与:“春到即归期!”
注:①引大,指引大通河水入秦王川水利工程。②天堂,大通河水发源于青海省天堂寺附近。
清平乐·香炉峰干渠分流①
两峰携手,分合为枢纽。暗道明河穿野岫,水调争相高奏。
我裁湘碧罗裙,行吟远访西秦。欲倩清流稍驻,为侬涤尽征尘。
注:①香炉峰干渠,在甘肃省境内。
浣溪沙·澳门作
曙色初开细雨泠,望洋山上望伶仃。数星鸥鸟没沧溟。
逐浪神驰怀古杰,凌虚心旷喜清平。海船欲放向天行。
女冠子·游苎萝村
四月十七,恰是风和丽日。浣纱溪。柳绾青罗带,山描烟黛眉。
偕游寻远梦,廊殿共徘徊。舟泛五湖未?叹西施!
定风波·雨中登仙霞关①
秋雨霏微滴髪梢,何妨扶杖上岧峣。凤尾摇青多妩媚,沉醉。绿烟如海接云涛。
关锁东南闽浙道,奇峭。纷纭往事卷心潮。千载骚人题咏处,佳句。涵濡犹似饮醇醪。
注:①仙霞关,在浙江江山县仙霞岭上,为闽浙往来冲要。
减字木兰花·游天台山
盘旋山壑,绿树丹枫掩村落。沿溯桃溪,可睹仙姝正浣衣?
四围飞瀑,倒泻银河珠万斛。小憩茶棚,忽听遥天雁一声。
苏幕遮·由法国赴瑞士途中
碧云天,青草地,绿浪无边,绿浪无边际。流水盈盈清可喜,垄上黄花,垄上黄花缀。
白杨边,斜照里,簇簇烟村,簇簇烟村起。一路随风浑欲醉,深味桃源,深味桃源意。
临江仙·赠人
水碧山青多绮思,挥毫对客林亭。髫龄已作凤音清。池塘春草意,杨柳晓风情。
世事元多翻覆雨,澄心如月分明。文章须信老浑成。诗行融练达,笔底隐锋棱。
满江红·忆六十年前抗战胜利日
小巷长街,旗如海、凯歌千叠。襟满泪、亲朋相拥,笑盈眉睫。急取香醪斟椀盏,旋烹鲜鲤堆盘碟。连宵旦、拼却醉颜红,狂欢节!
几曾忘,金瓯缺;行不义,终须灭。忆高山原野,战旗如血。月照卢沟金鼓震,寒凝沅芷烽烟烈。靖妖氛、湔洗百年羞,从头越!
沁园春
读朱祖谋《彊村词》,有《清波引·勿幕亭,酌泉亭,在连州巾山麓》一阕。巾山,为上草干校所在地,因有所忆
关隘鹰扬,北望九疑,西瞰静江。有清泠曲涧,枕流漱石;葱茏叠嶂,送绿输凉。田垄青苗,池塘金鲤,李白桃红五色光。风和日,攀飞云巾岭,野兴清狂。
正宜好景徜徉,学五柳田园作醉乡。奈云翻雨覆,鸣雷阵阵;萁燃豆泣,举步惶惶。戴帽穿衣,剪裁随势,花样翻新百变装。多少事,逐巾河逝水,没入汪洋!
扬州慢·仲夏苦热读晚清词
芒果垂青,木棉扬絮,绿筠斜对花黄。算微风拂晓,犹解送清凉。奈当午、羲和驻足,排空热浪,直透纱窗。且持杯、碧螺芳沁,坐拥缥缃。
危栏倚处,望关河、烟柳斜阳。慨如此江山,天高难问,时势苍黄。探看湘楼松阁,蕙风过、云起半塘①。味深幽委曲,几多春去凄凉!
注:①指王闿运《湘绮楼词》、张鸣珂《寒松阁词》、况周颐《蕙风词》、文廷式《云起轩词》、王鹏运《半塘定稿》。
望海潮
癸未深秋驱车探访六十年前旧居,不胜沧桑之感
浏河新道,廖家旧渡,依然柳拂长堤。远寺萧森,田庐星散,黄云极目无涯。山水尚依稀。有长林苍翠,幽涧委蛇。梦绕魂萦,故居应在岭头西。
园庭松竹相围。杂凤仙金菊,茉莉黄葵。踢毽猜谜,数星追月,争骑竹马游嬉。前事竟成灰!但蓬蒿满地,草蔓离离。惟有行人老桂,相对两依依。
汉宫春·野菊
骤起西风,又寒蝉声噤,木叶神伤。亭荷袅袅,脱卸玉佩红裳。芳魂渐远,问谁今、香喷秋霜。遥指处、山崖泽畔,盈盈淡紫轻黄。
依约骚人韵致,更烟梳雨沐,承露涵光。试看渊明襟度,漱玉柔肠。风神淡远,似故人、月下徜徉。宜对酌,商量今古,幽怀时接浑茫。
蓦山溪·再谒稼轩墓
依然妩媚①,叠嶂笼苍翠。红蓼满山隈,遍阡陌、离离稻穗。田塍轻踏,石径送秋风、迎远至。晴岚里,碑碣指天际。
刘郎又到,重把诗文祭。坟土酹醇醪,唤稼轩、与予同醉。匣书埋剑,八纪未湮沦,看岭上,松烟起,尚涌凌云气。
注:①辛弃疾词有“我见青山多妩媚”语。
高阳台·读放翁诗词,为之一叹
池漾春波,风摇翠柳,芳菲曲径桃花。绮阁危亭,擎杯对饮流霞。东风吹散惊鸿影,叹瑶台、路远人赊。更伤情、瘦损腰肢,泪透鲛纱。
也曾万里向巴蜀,忆秋风铁马,雪塞边笳。定远封侯,扫清河洛胡沙。何期诗酒作生涯?怅平生、事事堪嗟。且随心、暑溽闲眠,微雨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