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俗名陈祎也,祖上德高时人折。
家君曾为海陵令,辞官归隐守志节。
祎小尚贤习圣哲,内美修能养正色。
可怜十岁失怙恃,遂随兄长栖佛寺。
帝遣大臣度僧藉,郑卿慧眼识伟器。
十三破格蒙比丘,剃去烦恼三千丝。
青灯古佛长夜里,清规戒律少年时。
幼童之党竟无交,阛阓之门未足涉。
东都洛阳香火盛,遍求大德与高僧。
法华维摩经习听,又得涅磐与大乘。
备通经典观雅籍,远绍如来近光遗。
四海名扬皆称誉,风骨难得真神悟。
兵乱未曾断经书,一去长安之巴蜀。
巴山秀水隆恩寺,白玉戒坛立于此。
长长暗道断邪念,条条戒规绝尘俗。
正式皈依入佛门,八年始得度碟凭。
陈门双碟称雄杰,吴蜀荆楚无不闻。
李唐江山方初定,游历传经泛舟行。
天皇寺里开讲坛,观者听者竟如云。
能通三藏堪才俊,从此玄奘号晖映。
学到深处疑无尽,境到高时心自明。
佛性之争何时休?摄论地论南北分。
古德译著不能善,参差谬讹义含混。
正本请源源何处?迷迷茫茫苦中寻。
再回长安遇梵僧,方知天竺存真本。
为求瑜伽师地论,结侣陈表奏朝庭。
国政尚新百废兴,有诏不许越边境。
不求真经枉为僧,此生决意要西行。
运途不济时时备,机遇常缘有心人。
适逢霜害袭北方,诏令四散去投亲。
正是天赐好时辰,潜随灾民巧出城。
一步一步向西去,西行万里终起步。
才到凉州责令返,当头一棒心无数。
幸亏弟子慧威助,昼伏夜行过凉州。
瓜州剌史待师厚,误会大师暂且住。
师急暗探西行路,一问前路心凉透。
此去边境八道关,关关都是鬼门关。
瓜州一呆三月久,偏偏马死徒归去。
惊闻凉州访牒下,有僧西去宜严捉。
州吏李昌真信徒,毁却文书催师去。
孑然一身将何往?阿育王寺礼慈佛。
达摩住持梦成真,大师收徒石槃陀。
槃陀暗悟大师意,许诺送师五烽过。
陀知此行艰且险,又荐老马老胡人。
赤兔老马能识途,往返伊吾十五度。
此前长安卜相术,而今历历明如数。
散离聚合皆命定,趁着夜色赶前程。
布草填沙沙逐水,斩木为桥桥自横。
葫芦河上越险滩,玉门关外迂回巡。
成功偷渡师惊喜,槃陀忧惧起悔心。
唯恐官军擒其命,数次刀弓向师门。
孰料大师先知觉,神咒明咒咒诳人。
违诺背信弃师去,槃陀污黑居士名。
过河远比过关易,茫茫沙丘无痕迹。
马粪驼粪难辨认,干尸白骨警前行。
烈日灸烤无风过,大师惊骇现幻觉。
易貌移质倏千变,遥瞻极著近却无。
号角彩旗军乐鸣,耳畔时时勿怖声。
一烽一过一整天,天黑取水遇兵箭。
守卫王祥慕师尊,不问师罪自有因。
但言敦煌讲经地,愿为家乡寻法音。
共树涅槃厌尘劳,未相励勉改其程。
师添时宗早修名,岂劣檀越敦煌城。
必欲拘禁任刑罚,决不东移负先心。
守卫亦本信佛人,感师壮举动真情。
指示途路又备斋,修书同宗助师行。
不走官道绕小道,二烽三烽不可闻。
四烽守卫见书信,又为大师指迷津。
但避五烽走沙河,百十里外有泉河。
欲找此泉依照壁,不循照壁难找泉。
清泉就在照壁山,不找此泉难过关。
莫贺延碛三绝地,飞鸟走兽水草无。
气候无常沙丘变,一风过后山不见。
茫茫戈壁何处去?大师仰观已迷路。
情急之中失水囊,千里行资一朝罄。
山穷水尽人马困,明知盲行难保命。
宁可向西身俱灭,岂能东返苟且生
昼行惊风拥沙雨,夜卧妖火若繁星。
五天四夜水未进,大师俗命行将尽。
人言世间苦无边,此中苦厄谁能见?
无冀名利正法来,仰惟菩萨救苦难。
力乏终倒大漠上,拟将沙尘埋皮囊。
迷离之中梦大神,手持长戟催赶程。
倏忽一阵凉风起,大师神志暂复忆。
恶梦醒来强起身,免强支撑又前行。
灵通老马疾疾跑,终得甘泉救苦僧。
十四天来八百里,恰似涅槃又重生。
吉人天相天亦敬,恒者神命神也明。
莫贺延碛终穿越,来到边境伊吾国。
高昌使臣伊吾闻,请师高昌师未允。
麹文泰王闻师至,喜极一夜不能寐。
亲率群臣迎伊吾,闻师苦途涕泪泣。
为留大师作国师,使出平生无数计。
先使名僧攻其心,再倾厚遇显其诚。
软硬兼施强相逼,大师辞严不可摧。
铮铮誓言动天地,留骨高昌魂归西。
大王怒将送师归,大师绝食无声息。
逼死高僧将奈何?惊吓文泰忙谢罪。
佛祖面前把佛礼,大妃作证拜兄弟。
约定回程过高昌,停留三载受供养。
一场困局如此般,苦尽甘来开生面。
大师应讲般若经,消灾祁福利众生。
文泰竭诚为师备,往返廿载无须虑。
又书数封告诸国,每信一绫诚其意。
独留一信给可汗,言明见师如见奴。
文泰仁义至如此,古今天下咸第一。
虽言师心静如水,伤离之声动郊邑。
一路过境极顺利,翻脸唯有阿耆尼。
好自称伐无纲纪,总视高昌为宿敌。
王城旁边贼众出,夜杀商贾劫财物。
僧徒两千习小乘,食杂三净净不仁。
渡罢河来往前驱,数百里后到龟兹。
龟兹礼节似高昌,奉请大师皇宫养。
此中有寺阿奢儿,后因传说号奇特。
奇特庙里有奇人,道号木叉麹多僧。
留印廿载览群经,独步龟兹擅声明。
平生自负小瞧人,未将大师放在心。
劝师经律此可得,不烦西涉受艰辛。
木叉恃才大口气,引发辩经风波起。
师问瑜伽论有不?木叉竟说是邪书。
如此经典视犹土,大师心中何其怒。
毗婆俱舍本国有,恨其言浅理又疏。
后身菩萨弥勒说,岂不惧无底枉乎。
木叉自知言失当,谙知骂佛罪孽重。
转而论经不论佛,毗婆娑等他最熟。
玄奘反问师解不?木叉言绝解能尽。
师从俱舍论中问,谁知木叉语无伦。
木叉耍赖问余处,不知竟说无此语。
堂下王叔坐不住,敢惹木叉证有无。
双方争执拿经书,木叉又言老忘耳。
此后木叉见大师,前倨后恭大变样。
辩经大胜留不住,大雪封山阻前路。
滞留龟兹观风俗,得见生子木匾头。
管弦伎乐善诸国,胡琴琵琶传汉族。
五年一度无遮会,无遮无盖皆参与。
九十余尺高大佛,秋分行像出巡游。
美哉龟兹殊俗异,难留玄奘求法意。
急急西行化外地,突厥强盗蛮无理。
未曾下手先议脏,分脏不均内讧起。
一打二散三没回,大师侥幸得逃离。
躲过强盗入绝境,死亡之山是葱岭。
危乎高哉万余尺,冰天雪地寒气袭。
坡陡隘险人鸟尽,悬釜而炊席冰寝。
七日之后方出山,人畜损失几近半。
往前越过大清池,绕池行至索叶城。
大唐疆域何其广,曾置安西都四镇。
突厥游民逐水居,此见可汗真奇遇。
大师传信又施礼,大汗支持谁能敌。
亲派随从伴师途,一国一国匆匆晤。
飒秩建国多赫羯,赫羯之人性勇烈。
皆是笃信拜火教,有庙无僧难布道。
国王宴师在夜晚,师趁良宵把佛讲。
大师诚心王感动,欢喜送斋致殷重。
忽报两僧遭火驱,国王怒将剁凶手。
大师劝说王宽厚,棍棒责罚即放逐。
自此革变开蒙俗,不同教徒能共处。
西南行走三百里,羯霜那国不曾忆?
帕米尔原高天地,大夏文明已无迹。
此中有国名活国,活国长官旦度设。
旦度正是可汗子,又是文泰妹之夫。
人生有缘终相识,千里之外遇故知。
旦度哭求师少停,了事送师婆罗门。
速请梵僧为其咒,原来新丧又续聚。
长子新娘狼奸辈,毒死旦度霸其位。
未曾履诺先亡身,可叹父子夫妻恩。
此去便是梵衍那,两座大佛出山阿。
石雕铜铸世之奇,金色晃曜宝饰体。
旋至黑岭交界地,大师行至迦毕试。
此有质子伽蓝庙,竟是汉朝皇子造。
更奇庙名洛阳寺,怎让游子不乡思?
眼前寺庙业已败,质子埋宝期后代。
曾有强盗贼心起,地动鹦呼神护卫。
师于庙前起宏誓,称知斤数付有司。
遂将开挖得财宝,不令虚费修佛寺。
有缘事须有缘人,大师终圆质子名。
折向东行六百里,终达五印北方地。
印度唐时意言月,疆域广涉七十国。
牛粪涂地是为净,数字传入阿拉伯。
跣足少履染牙齿,不与盥洗不相接。
残宿不再嚼杨枝,食器不传为自洁。
水火神毒断刑案,俯首长跪九礼节。
师踏首国叫滥波,有国无王喜唱歌。
无诚无信好狡诈,大师叹而匆匆过。
径直那揭罗曷国,醯罗圣地怎了得。
佛陀顶骨见于此,八族共守极严格。
骨上取印定罪福,玄奘正取菩提树。
梵僧见状大叹服,弹指散花不计数。
昔传城外藏山洞,曾有佛影焕真容。
亿劫难逢师冒险,路遇强盗亦跟从。
诵经礼拜数百遍,终见佛莲影几重。
六名强盗心内惧,当即受戒成信徒。
一段尘缘刚了却,大师来到犍陀罗。
世间佛像源于此,香花之国名显赫。
名僧大伽降生地,毗婆娑论诞此国。
胁尊八十才出家,发誓不悟不碰席。
如意布施惊国王,王邀名僧论法场。
如意大法九九胜,误输一人断舌簧。
大师到此王绝嗣,邑里空荒居人稀。
当年兴盛谁能忆?时过境迁风凄凄。
一路叹息一路闻,前头已是虏沙城。
寺小僧少和尚大,自在在此论明灯。
此去印度河边渡,就在乌铎迦汉荼。
若带奇珍过此处,船翻浪打留不住。
传言水底有毒龙,不让宝物外流去。
河西娑罗睹罗邑,波尼你仙大名气。
佛言佛典皆梵语,奠基梵文成翘楚。
曾经点化婆罗门,劝人教子学佛经。
转身便是乌丈那,前代两僧游于此。
自从国王知中土,愿将来生生师所。
寺庙有像观自在,大师心细疑问大。
阿缚庐枳言察观,伊湿伐罗意自在。
只因误读两个字,观音取代观自在。
大师慎将正其名,根深蒂固改未成。
迦湿弥罗多圣迹,佛教于此集四季。
如是我闻口耳传,未成文字相互忆。
五百高僧会于此,一起念诵定错对。
世友大德位虽低,证得圣果神助力。
集成经律十万颂,三藏经定盖世功。
此国达摩舍罗城,王带千众迎高僧。
骑象散花宫中养,又登高坛讲佛经。
幸遇僧称大德馨,大师请教心至诚。
白天俱舍顺正论,夜晚因明又声明。
两年经论大长进,能出师者竟无人。
三十而立立远门,圣贤遗芳伴师程。
苏伐刺拏瞿呾罗,此国出产黄金多。
大师绕行东女国,耳闻从来女掌舵。
再闻莲尼报七恶,还闻两僧化干戈。
突遇强盗险灭口,众帮妙逃得解脱。
如此凶险师不忧,同行不解问其由。
身外之物何足挂,生为天地之大宝。
休说此劫让人惧,更有劫难在后头。
过罢曲女入恒河,渡河船上遭劫掠。
强盗信奉突伽神,秋祭时母用人牲。
祭期将过遇高僧,正喜暗合伟岸形。
不容分说押树林,设坛活剐祭女神。
同行一片哀号声,愿替法师献祭门。
大师不求反镇定,闭目念经脱凡尘。
正待刀起刀落时,树折沙飞船翻沉。
强盗大惊问随行,若伤高僧犯天神。
大师从容传妙法,强盗丢刀入佛门。
脱脸匆匆未停步,旋至两河交汇处。
圣水浴场洗罪恶,此中升天倍效果。
五百里外桥赏弥,此国外道一派垂。
王助外道常辩论,护法菩萨智超群。
倒背其论驳其论,外道悔悟换门庭。
年轻护法智且勇,后著经典唯识论。
此中圣地舍卫城,群贤毕集似竹林。
佛陀初创兄弟争,佛陀传教历艰辛。
迦毗罗卫佛故乡,大师心驰神而往。
但见基址数千处,足证当年何其昌。
于今破败不成样,大师岂不生悲伤。
望眼欲穿那烂陀,心中圣地在前方。
万里求法皆因此,大师忽然不匆忙。
漫漫游来细细觅,悃悃寻来深深思。
幸见菩提悟道树,枝黄叶翠几十尺。
每到佛陀涅磐日,凋零速又复元气。
矗立两旁观音像,若沉土中佛消亡。
南面一尊土入胸,大师观之悬心中。
不知源沦乃至斯,面惟业障何深重。
吠舍厘国呆九天,愈近目的愈不前。
佛陀大乘在此传,维摩诘经居士撰。
经典并非大师笔,高手潜藏在凡间。
玄奘大师久徘徊,自是神悟巧安排。
那烂陀寺闻师至,远接远迎到村庄。
举伞托花列仪丈,堪比菩萨回故乡。
击响犍椎告天下,那烂陀寺有玄奘。
住持戒贤正法藏,德秀年耆为宗匠。
戒贤问师何所致?远从东土行万里。
戒贤又问三年程,大师复言复感恩。
那烂陀意施无厌,藏经三宝世所罕。
外客僧俗乃出万,戒行清白义律严。
讲座日百徒苦习,不谈幽旨形自愧。
大师到时寺正盛,又得大法偏爱情。
人在他乡遇知音,正是良心见佛心。
未曾修习先游历,大师各处礼佛迹。
游历归来更一惊,戒贤为师亲讲经。
朝思暮想师地论,五部大论第一论。
禅观境界十七地,眼耳鼻舌身意释。
梵文著述四万颂,一讲年余未足成。
戒贤偈偈口上诵,大师句句心中铭。
那烂陀寺学五年,晨夕无缀苦修练。
法贵流通非独善,更参他部恐失缘。
智慧无涯命如露,戒贤劝师即东旋。
大师未从戒贤言,游学南印再北还。
谁知此去又五年,东西印度皆足遍。
又拜胜军得指点,求知若渴非一般。
无量智慧月月长,东归之心日日煎。
便向菩萨求归途,一撒花环皆如愿。
忽作一梦师惊叹,竟与戒贤梦同源。
文殊预言十年后,灾荒恶横起战乱。
那烂陀寺不复存,及早东归得身安。
心神不定别胜军,再回那寺别同仁。
谁料一回难脱身,戒贤让师讲佛经。
摄论唯论列上论,能讲此论非凡人。
寺有外道狮子光,正讲中论与百论。
不同见解相互论,矛头直指瑜伽论。
大师反诉他所论,外道退败少门生。
外道请友来助阵,学友听论不吭声。
成竹在胸百万经,场场论辩大师胜。
论辩声中显威名,竟使国王忍不禁。
佛理探究申主张,各门各派护其纲。
一代名王戒日王,打造铜台高十丈。
般若鞠多灌顶师,精通小乘无人挡。
著破大乘七百颂,精悍一字无人动。
大王传信于戒贤,鳞选大德来论辩。
挑中三僧皆怯战,唯有大师敢出面。
此辩因战暂未成,顺世外道打上门。
罗列论题四十条,若破一条便取命。
自以才高绝自信,门口大骂几天整。
那烂陀寺何等名,竟然无人挺出身。
玄奘法师终不忍,撕其论条揪其人。
外道一惊问何人?如雷贯耳不敢闻。
寺里高僧旁作证,大师开辩论其行。
泥炭涂身似睡猫,袒身裂皮如枯茎。
骷髅挂胸像鬼恶,粪衣脏水近猪罗。
世间恶心到如此,休言道义比佛陀。
顺世外道无所说,服输甘愿依先约。
大师罚其为奴仆,饶人一命积功德。
此场论辩胜于技,王约论辩日渐紧。
破大乘论终寻获,潜心穷究竟不妙。
论中几处无从解,大师心急如火燎。
无可奈何问外道,一问真是得善报。
外道曾听鞠多讲,破大乘论俱能祥。
大师不顾师仆名,虚心听其讲原本。
终获破绽得途径,梵文撰破恶见论。
篇幅一千六百颂,寺僧争阅赞纷纷。
外道遇师真缘份,从此得到自由身。
大师东归心已定,打点行装拟回程。
露形外道来算命,预知二王亲送恩。
大师何曾晤王面,岂料妙算得念证。
顺世外道回南印,盛赞东土大德僧。
鸠摩罗王惜才俊,即派使臣来迎请。
一请再请不见人,鸠王震怒传书信。
再三推却是何因?不合佛法不近情。
分明弟子是恶人,大军一到寺齑粉。
鸠王势大不好惹,为请大师动刀兵。
大师去留左右难,戒贤劝师屈求全。
能渡鸠王信梵天,也是佛门功一件。
鸠王久慕大唐名,破陈乐曲牵其魂。
唐朝风采耀异域,一曲歌舞众称臣。
大师自豪底中生,盛赞东土有德君。
戒日大王征战罢,拟将辩经再复启。
闻听玄奘去南印,心有不悦催速归。
鸠摩罗王撂狠话,头颅可移师不移。
戒日大王爆皮气,师可不移王头移。
鸠摩罗王话已绝,整顿战船赴恒河。
为了东土一介僧,两位君王动干戈。
鸠王实惧戒日王,强装声势后拜访。
戒日急着见大师,半夜摆出大排场。
河中巨蜡数千支,照得如同白昼亮。
数百铜鼓壮士气,阵阵步鼓震天响。
五印诸王第一王,八面来朝好风光。
赞叹折服大唐僧,即派使节朝东方。
又观师破恶见论,明如太阳声如雷。
异见常常诋大乘,非有般若实欺心。
戒日大王势正兴,当即颁诏布君令。
五印度中选高人,曲女城里来辩经。
贞观十五又一春,恒河两岸风和畅。
两位名王开前路,十八君主同到场。
击鼓鸣锣奏音乐,军队大象尘飞杨。
高僧外道婆罗门,方园百里满当当。
行宫伽蓝芳草殿,百尺宝台立中央。
施舍二十一天后,大师随王奉佛像。
帝释梵天扮二王,鲜花宝盖齐吟唱。
依次浴佛王再施,金盘金罐金锡杖。
戒日大王亲铺座,大师升座成主角。
陈明见解众人论,能难破者依约惩。
若证一字谬无理,斩首相谢报佛恩。
将此深心奉尘刹,以一敌万举世惊。
接连五天雀无声,表面平静实不宁。
突然一场大火起,祸及行宫毁大门。
戒日大王怒而震,斥责异见起歹心。
此后又是十八天,依然无人敢问津。
戒日明王起雅兴,率众登塔观风景。
正下台阶遇刺客,明王机智将凶擒。
戒日亲审问原因,疾妒大王重沙门。
先用火弓造混乱,一计不成把刺行。
大王仁厚放刺客,唯有首恶得严惩。
曲女城中群英会,五印共尊法师赢。
梵天净土苦行僧,西行求法临绝顶。
辩经法会才两日,大师恭请启回程。
戒日大王未有允,鸠摩罗王更无情。
大师苦苦求众王,誓回大唐播福音。
障人法者后无眼,发愿赌咒言报应。
戒日终知难留人,劝师改走海归程。
师言高昌有约定,原路返回叙别情。
大王亲送几十里,挥泪而别意何深。
鞍乘渐进才三日,二王追来再加恩。
又赐国书又派臣,专护法师到国境。
一路巡游又讲经,沿途僧侣伴师行。
信度河上风又起,正与来时一般景。
奇珍异果难过境,可惜失夹五十经。
迦毕试王河边等,传令派人补抄本。
九九数完磨灭尽,三三行满道归根。
大师一路返东土,得观奇绝与奇俗。
异域风物察观细,唯恐错过难再忆。
吐火罗媳戴木角,公婆去世才能脱。
远嫁公主葬葱岭,汉日天种非传说。
大地乳房名于阗,于阗王子额中缘。
匈奴曾经灭于阗,神鼠助阗打胜战。
丝绸本为汉家宝,和田国王求枉然。
心生妙计议通婚,公主藏种把秘传。
读万卷书学始博,行万里路识才全。
及至于阗不敢行,大师上表奏朝庭。
冒越宪章往天竺,无任延仰盼归根。
停步和田等回复,却闻高昌王已去。
为兄绕道千里途,竟是阴阳两地疏。
朝庭敕令终来到,大师身心倏忽轻。
山重水复去时路,柳暗花明归来程。
只身在外十余载,无时无刻不思君。
贞观十九正月正,魂牵梦萦长安门。
国公玄龄未及迎,人马车队已入城。
安经列像弘福寺,奔走盈衢更相登。
都人士子列两旁,洞开各寺各院景。
朱雀街内空前盛,不见法师半点影。
独守馆宇宇中静,恐陷物议议缠身。
人情世态师看透,无挂无碍无恐怖。
闻知帝皇将东征,大师急急赴洛滨。
仪鸾殿上蒙圣恩,帝僧对答玄外音。
师言深惧擅私行,帝日无愧于苍生。
帝问险远师何达?师答天威助其征。
一路所见殊何异?博望班马所不闻。
唐皇即命祥述备,大唐西域始著成。
嘉言懿行帝王赏,劝师罢道务俗禀。
师叹孔教之未闻,单身行道报国恩。
师求少林译佛经,帝命弘福寺安身。
面奉天颜叙真俗,无爽常旨秀古今。
西行求法得真本,梵文著成难辩认。
不通梵汉不能译,不译汉文难生根。
自古有经多胡本,各种胡语已失真。
寺门佛院看护紧,以讹传讹未修正。
释道安师太直白,弃文存质风不存。
鸠摩罗什大译家,偏向意译得流行。
取经译经皆不易,能译佛经功至伟。
大师译经得圣谕,王公大臣为之辅。
举朝鳞选士僧居,组织译场理头绪。
玄奘梵汉皆精通,手持梵本诵汉语。
旧译错乱翻其句,除繁去重恶习故。
师依广翻不从俗,字斟句酌实严酷。
先易后难序其顺,一生未解瑜伽论。
此论弥勒亲口授,兜率宫中传真语。
苦涩难明晦如深,未有谁能穷其究。
殚精竭虑三年久,大师了却西行苦。
朝庭专修慈恩寺,加恩大师为住持。
译经讲经兼著述,道德经本译梵语。
唐皇再劝师还俗,大师性耿不改口。
唐皇欣然问译经,玄奘深言瑜伽论。
传旨抄录备九份,亲为书序定首本。
慈恩寺里闻钟声,翠微宫中伴帝尊。
白天陪驾不离身,夜晚挑灯仍习经。
后译佛学逻辑论,引发举朝儒佛争。
上下哗然应者众,大师弟子难镇静。
高宗下旨告众卿,三藏吕公竞对定。
当年大师辩五印,吕公辞屈焉能胜。
博学多识人钦敬,皇亲国戚也厚僧。
婞妤宫女师剃度,又为皇子修佛名。
了却红尘尘未尽,大师奏请去省亲。
兄妹四人各分散,得见大姊亦安心。
造像布施来礼谒,四大皆空亦难静。
曾过雪山受冷病,此病伴师度余生。
俗命将息仍译经,冥冥化灭有感应。
遗言身毒患可恨,遽除裹送从俭省。
身外所有施殆尽,玉华寺中得超生。
直往兜率奉慈尊,究竟涅磐佛法僧。
五万里程十七载,百三余国千余经。
六十人生成正果,后世称誉誉等身。
旷世名僧著功勋,舍身求法冠绝尘。
大唐古国开天域,异服夷音亦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