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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头”简析 [诗论]

温瑞     发布时间: 2025/1/2 9:4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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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头”简析

温瑞(吉林)


历代曲家对“务头”诠释甚多,众说纷纭。关于“务头”,有“部头”说、“做腔”说、“关锁”说、“曲眼”说、“关目”说、“喝彩”说、“歌场术语”说、“行院术语”说、“悟头”说等等,众口不一,莫衷一是,难怪清代李渔也慨叹道:“务头二字,千古难明。”

元代周德清首立务头之说,其《中原音韵·作词十法》云:“要知某调、某句、某字是务头,可施俊语于其上。”俊语,即妙语、趣语、俏语、出彩之语。周德清评张可久《【中吕·山坡羊】闺思》云:“‘云松螺髻,香温鸳被,掩春闺一觉伤春睡。柳花飞,小琼姬,一声雪下呈祥瑞,团圆梦儿生唤起。谁,不做美?呸,却是你!’评曰:意度、平仄俱好,止欠对耳。务头在第七句至尾。”又评张可久《【中吕·红绣鞋】隐士》云:“‘叹孔子尝闻俎豆,羡严陵不事王侯,百尺云帆洞庭秋。醉呼元亮酒,懒上仲宣楼,功名不挂口。’评日:对偶、音律、语句、平仄俱好。……妙在‘口’字上声,务头在其上。知音杰作也。”又评张可久《【正宫·醉太平】感怀》云:“‘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水晶丸入面糊盆,才沾粘便滚。文章糊了盛钱囤,门庭改做迷魂阵,清廉贬入睡馄饨。葫芦提倒稳。’评曰:‘窘’字若平,属第二着,平仄好。务头在三对,末句收之。”周德清论及务头的曲作共有二十余首,务头多数是曲调的某句或某几句,犹以尾句居多。除句子外,也有论务头为某单字者。这些务头所在之处,大都涉及上声字,可见“上声以转其音”的作用。经考察,周德清所论务头在句末,其字声为去上连用时,与各家曲作相吻合。如【中吕·山坡羊】,无论是哪位作者填制,都会注重在“第七句至尾”处下功夫,将最好的构思、最出彩的语句用于此处,此处集中了三个相连的去上声。【中吕·红绣鞋】尾句亦同理。又如在创作【正宫·醉太平】时,作者会自然而然地认真考虑中间鼎足对的问题,因为此处明显是要紧之处。然而,对于周德清所论务头为句首单字时,与各家曲作的吻合度就不那么高了。如周德清评元代无名氏《【越调·凭阑人】章台行》云:“‘花阵赢输随镘生,桃扇炎凉逐世情。双郎空藏瓶,小卿一块冰。’评曰:阵有赢输,扇有炎凉,俊语也。妙在‘小’字上声,务头在上。”既言前二句为俊语,又言“小”字为务头,与“可施俊语于其上”稍显不合。此评论中强调了“小”字作为上声的重要性,即为务头。而在各家作曲中,在“小”字处并不拘于上声。如元代乔吉《【越调·凭阑人】香篆》尾句“寸心灰未休”,贯云石《【越调·凭阑人】题情》尾句“争如休梦他”,张可久《【越调·凭阑人】湖上》尾句“画桥吹柳花”等,“小”字处使用去声、平声者也非少见。

明代朱权有《务头集韵》三卷,“全摘古人好语辑以成之者。”惜已亡佚不传。“好语”即当为“俊语”,推断此集是以文采作为取务头的标准。

明代王骥德《曲律·论务头》云:“务头……系是调中最紧要句字,凡曲遇揭起其音,而宛转其调,如俗之所谓‘做腔’处,每调或一句或二三句,每句或一字或二三字,即是‘务头’。”又云:“今大略令善歌者,取人间合律腔好曲,反复歌唱,谛其曲折,以详定其句字,此取务头一法也。”王骥德是从音乐角度来论务头,强调务头在“做腔”之处,即是行腔、用腔的要紧处。周德清论北曲之务头,应也是结合了音乐的,但务头是可以通过曲中字句的平仄、对仗、字声、文采等来体现的。而到了王骥德的时代,则要通过“反复歌唱,谛其曲折”来取务头了,这应与北曲在明代的伴奏、唱法发生了变化有关。在明代,南曲吸收北曲,北曲南唱,可能使北曲原来音乐意义上务头的位置发生了改变,甚至务头的含义也渐有不同。概元代北曲文字的“俊语”与音乐的“宛转其调”是同一处,是重合的一体,而明代已变为只突出“揭起其音,而宛转其调”的音乐要紧处了。务头在文学与音乐上的分离,应是造成“千古难明”的原因。王骥德《曲律·论务头》又云:“旧传【黄莺儿】第一七字句是务头,以此类推,余可想见。”此论涉及到了南曲的务头,王骥德对于此说,虽着“旧传”一词,但还是偏于认可的。概七言为长句,故为音乐“揭起”之处,如果此论为是,那么南曲务头则都是曲调的第一个七字句。

清代王奕清《钦定曲谱·凡例》云:“谱中右旁四声(古书竖排,四声注其右)就现在本字加注,非果字字不可易也,然在句内入拈发调之字断不可易,习者审之。”《钦定曲谱·卷首》又引《九宫谱定论说》云:“合拈发调,全在平仄。每句固有不关拈调之字平仄可通,然必能自歌方得任意消息,上去入皆统于仄,而亦有不可移易之处。”此论之“发调”,大概与“做腔”意同,强调要紧之字平仄不可移易,非发调之字的平仄可以灵活运用。

近代吴梅《曲学通论》有专门一章论务头,论云:“古人凡遇务头,皆施俊语,或用古人成语一句在上,昔人所谓‘如众星中显一月之孤明’也。”又云:“盖务头者,曲中平上去三音联串之处也。如七字句,则第三、第四、第五之三字,不可用同音。”又云:“南曲则宁庵谱(即沈璟《南曲全谱》)中所注去上、上去诸处,即可作为务头,皆当恪守之。”吴梅所论务头也主要在平仄字声方面,与周德清所论不同的是未指明哪句或哪几句,恐亦当为曲尾。如果所有曲句的“平上去三音联串之处”都取务头,则难以实现“如众星中显一月之孤明”。

综合各家观点,务头从内容上说,是曲中最紧要和最精彩之句;从音律上说,是曲中平上去三声联串之处;从音乐唱腔上说,是曲中最动听和高潮之处。当代罗忼烈《说“务头”》云:“一曲之中,务头必有定处。”然此“定处”已难确定。现今创作散曲,不再考虑配乐演唱因素,可以通过多加研读揣摩名家名作,来识别“俊语”之处,即务头所在。大凡注意句末和经营尾句,恪守去上字声,加之严谨对仗,妙思文采与格律并重,就可以表现所谓务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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