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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浦村纪事兼追本溯源之《归乡》 [诗话]

无兮     发布时间: 2025/7/17 23: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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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

明月照孤村,熟眠乡下人。

鸡窥新稻谷,犬镇老柴门。

檐中巢睡燕,帐外闹飞蚊。

天井回眸月,阳埕扫叶风

主人明早起,下地作田耕。

当下操农务,祖上仕朝臣。

先时避战乱,南迁躲纷争。

古人终归土,新儿始落根。

祠堂供灵匾,族谱序房文。

日久传言起,渐次风俗生。

升天无鸡犬,闻道有鬼神。

香火时时拜,祭礼处处分。

家家频来往,致使风俗淳。

溪头捣衣妇,市尾补鼎翁。

人前吃饭否,家后喝茶曾?

闲时爱吾幼,或可老此身。

乡心仍故故,世情却纷纷。

车向省城路,魂归故里尘。

野径深无迹,山色浅留痕。

但见东方白,鸡唱一乡晨。


下东浦,位于汕头市潮南区峡山街道西南部,东连西港,东南接大宅,南邻英大埔,西南至西北分别与莲青、上东浦、东沟接壤,北为桃溪。大南山水流经,水往东流,称“东浦”,似银蛇戏水。蛇,夏季生机活跃;夏,为蓬勃兴盛之意,故名为“夏东浦”,因“夏”与“下”谐音,又称“下东浦”,简称“下东”(百度百科)。


全诗分五大段落,每段四行:总起夜景、历史、风俗、人情、乡心归纳。每段之间皆有过渡。

明月照孤村,熟眠乡下人。

此句总起,大背景。乡下人大都早睡,相应的也早起。现在却变了。说是“孤村”倒也不孤,只是在我小时的记忆中,活动范围基本只在自娱自乐的家里、规矩上课的学校、偶尔放纵的田野、香火缭绕的祠堂、嘈杂的菜市场、不想剪平头的理发店、偷偷攒钱去的玩具店。村里最热闹的活动是唱戏、拜老爷,除此没别的娱乐项目。骑单车去镇上也要二十多分钟,没什么机会去,倒真像与世隔绝。

鸡窥新稻谷,犬镇老柴门。

虽是农村,我家倒没养过鸡鸭,网上搜索也全是教人养殖做买卖。好在看过别家养,电视也有演,这句总算编得出。狗却曾养,是看家狗,也不用买,别人家狗生几胎,到处送。老家那种老柴门,有门闩门环,开门吱哑,挺厚重。一窥一镇,鸡犬相争,如在眼前。

檐中巢睡燕,帐外闹飞蚊。

在老家,门前屋檐正中筑有鸟巢,淘气的小孩会拿竹竿捅着玩,甚至将鸟蛋磕破摔碎。我家从不玩这个,小时候邻居家小孩竟然来捅我家的,被我们赶跑,所以我很讨厌这家小孩,唯一的口出脏话就贡献给了他。蚊子倒是哪里都有,只是以前黑蚊子少见,咬人没那么毒。为了让人安睡,这里就用“帐外”吧,虽然以前那种“门床”挂的蚊帐也不怎么挡蚊子。

天井回眸月,扬场扫叶风。

天井、扬场是老家“下山虎”的建筑格局。“场”读第二声。老家一进外门,那片空地庭院就叫扬场。古时候应该是门前用篱笆围着的空地,现在因为是村落,就由另一家的墙壁隔着。扬场上北有厕所,南有厨房。另有一口井,小时候井还能用,后来用土埋了,种芒果树。空地上还用很大的类似酒坛的一个个樽,种花种树。风一吹,树叶沙沙响,特别是晚上风大,落叶一吹一聚一旋一散,故曰“扫叶风”。二进正门,四四方方一块空地就是天井,没有屋顶,像个小池。下大雨时,四角的引水装置,四条水柱哗啦啦往下涌,甚为壮观。雨停时,池水未退,折些纸船玩水也是童年趣事。天井顶上四角的天空,目光局限,看月亮时,月亮走着走着,看不见了,我往后退一点,它又露脸了,又不见了,再退一点,退到墙壁了,踮脚,探头……故曰“回眸月”。

刊误:“扬场”为潮汕话音译,应作“阳埕”chéng,指四合院中的露天庭院,引申为广场。“埕”的本字是“庭”,但潮汕群众只知其文读têng5,少知其有白读音 dian5,所以造了个方言字“埕”。

主人明早起,下地作田耕

早睡是为了早起,爸爸小时候随爷爷作过田。此句引出下文。

当下操农务,祖上仕朝臣。

先时避战乱,南迁躲纷争。


潮汕大部分人是祖上从江浙福建一带迁过来的,除了避战乱,有的是南迁做官,有的是无田无地,生活所迫。我家祖上有没有做过官,这个我倒不知道。倒是听爸爸讲过,南迁之后某一代有个进士连道章,潮汕话音同“煮豆浆”,也是搞笑。不过正式书面语,“章”要读作“将来”的“将”(潮汕话)。

古人终归土,新儿始落根。

《百年孤独》里有句话“一个人如果没有亲属埋在这儿,他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到底是要等到祖辈终于归土埋葬,新生的一代代子孙才慢慢地在此定居,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祠堂供灵匾,族谱序房文。

然后代代繁衍兴旺,建祠堂,供奉祖宗的牌匾。修族谱,认祖归宗,各房各支排序。潮汕话叫房头。大房头,即长房,二房头,三房头等。我家宗族现有几房头我倒不知道。记得爸爸讲过,潮汕邢、连、颜三姓本一家,潮汕话这三个姓也是同样的读音。

改姓大抵是因官事,至于哪一姓为源,网上说法不一,也前后矛盾。揭阳市榕城凤围村有个邢氏宗祠,记载,“邢连颜一本祖祠,敦素公我邢族初祖,南宋赐进士,任广东提举使,卜居潮州。迨七世祖之后,子孙因事改连颜,字异系同。”另一说潮阳连姓是宋朝徽宗时期的莆田重岩公之直系后裔,是铁定的事实。查莆田重岩公,则是说“宋时福建莆田连重岩公之裔孙,金诰公迁粤,初居揭阳,后迁潮阳溪南。金诰公生五子,长子留原籍,其他四子分别创下东埔、大布、司马浦和蔡沟连氏。永历年间(明末清初)因郑(一说赵)锦一条干戈扰乱,子孙改姓邢颜。”我记得老家大门牌匾确实写着“莆田旧家”四字,真实情况还得看自家族谱。

日久传言起,渐次风俗生。

升天无鸡犬,闻道有鬼神。

香火时时拜,祭礼处处分。

家家频来往,致使风俗淳。


讲风俗。潮汕喜欢拜,拜祖宗,拜天公、伯公、灶公、关公、财神、佛祖、妈祖、月娘、五谷母、床头婆婆,等等等等,各路神仙我们统称为“老爷”。拜祭的东西以前会分些互相送亲戚,什么鸡鸭茶米甜粿糕点,现在不讲究了。

溪头捣衣妇,市尾补鼎翁。

不只亲戚间,邻里邻居,熟人好友也经常来往。溪头的捣衣妇,小时候我是见过的,在溪边,妇女拿着木棍敲打洗衣服。以前菜市场角落有个老头,大家都叫他“补鼎佬”。鼎就是炒菜用的铁锅,鼎到底怎么个补法我却从没看他弄过。

人前吃饭否,家后喝茶曾?

潮汕人见面打招呼喜欢说,吃没,去我家吃杯茶。潮汕话“家”叫做“家后”、“家内”、或者“内”,具体有什么区别我也分不清楚。非潮汕人可翻译成“回家以后喝茶了没啊”。

闲时爱吾幼,或可老此身。

告老还乡,儿孙满堂,应该是很惬意的吧。风俗与人情讲完。

乡心仍故故,世情却纷纷。

两句过渡。世情不深讲。

车向省城路,魂归故里尘。

改革开放,时代进步,家乡变了很多,希望好的东西不要变。新的一代慢慢地走出去,迟早还是要回来的,这里才是家。

野径深无迹,山色浅留痕。

家附近那片一望无际的原野,排列整齐的稻田,小路被茂盛的野草挡住,看不见路,天尽头是连绵不绝的山线,只比地平线高一点点,浅浅的一条痕迹。不必高到壮阔磅礴,这种淡淡的感觉就挺好。

但见东方白,鸡唱一乡晨。

然后日出了,鸡叫了,整个乡村又迎来了新的早晨。呼应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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