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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律诗出现重复字词与炼字 [诗论]

李超     发布时间: 2025/4/14 12:5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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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敲
格律诗出现重复字词与炼字

现代诗人在创作格律诗时,对 “炼”  “意象重复” 的辩证关系往往秉持既尊重传统又创新发展的态度,从古典案例中获得多重启示:

一、对 “练字” 传统的继承与深化

贾岛 “推敲” 的典故与 “两句三年得” 的苦吟精神,至今仍是格律诗创作的核心准则。现代诗人普遍认同:

1、字斟句酌是格律的本质要求。

格律诗因篇幅限制(如五律 40 字、七律 56 字),需在有限空间内构建多层意境,炼字” 不仅是炼字的精准度,更是炼 “意脉”—— 通过动词、虚词的锤炼(如 “ “” 的声响、动作差异),赋予画面动态与情感层次。现代诗人如聂绀弩、启功等,其作品中对动词的选择(如 “文章信口雌黄易,思想锥心痛苦多),仍可见对古典炼字传统的延续。

2不重复” 的深层指向是 “不冗余

传统所谓 “炼字不重复,并非绝对禁止意象或词语重现,而是反对意义的堆砌与情感的赘余。如崔护 “人面桃花” 的重复,实为通过词语复现形成 “今昔对照” 的结构张力 —— 前句是 “相映红” 的鲜活场景,后句是 “笑春风” 的物是人非,重复中蕴含情感的跌宕。现代诗人在处理重复时,更注重 “重复而不单调,如陈永正《夜过虎门》月碎涛声里,珠沉炮火中”  “” 以不同动词强化意象的悲剧感,避免字面重复却达成意境统一。

二、对 “意象重复” 的创造性转化

古典诗歌中的重复” 常是 “复沓”“顶针”“重章” 等手法的运用,旨在通过语言的循环使情感螺旋上升强化主题。苏轼经历了长期流放生活,从一个一心从政报国的慷慨之士,慢慢变成一个参透生活禅机的老人,在临终之时给小儿子苏过手书的一道偈子《观潮》,借此传达自己对人生的感悟。首尾 “庐山烟雨浙江潮” 整句的复沓,将诗中未至”  “到得” 进行对比,借重复形成人生感悟的闭环和螺旋上升的哲思,打破了 “重复即病” 的机械理解,为现代创作提供了新视角:

1、重复作为 “意境回环的修辞策略

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翦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收到了妻子的来信,问他是否会回家过年。李商隐写了这首诗,有四个主要的意思。一是回答妻子的问题,你问我何时才能回去呢?我实在无法给你答案,这是君问归期未有期。二是跟你说说我这的情况,这儿正在下雨,临近巴山的夜晚,雨水涨满了水池,这是巴山夜雨涨秋池。三是跟你说说我的心愿,我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回去与你相聚,好好的在西窗之下,翦烛夜话,这是何当共翦西窗烛。四是我理想的情景,我们翦烛夜谈,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们分离的这段时间里的点点滴滴,包含了我现在对你的绵绵思念,这是却话巴山夜雨时。28 个字七言绝句,重复“巴山夜雨”四字,但所表达的意思很完整,强化了所处环境的孤寂以及对亲人的思念,也许超越了万字长文。

2、重复作为 “情感共振” 的现代载体

崔护 “人面”“桃花” 的重复,本质是通过场景复现引发读者对时光流逝的共鸣。现代诗人在汲取古典诗词重复艺术养分时,需紧密贴合当下语境。一方面,精准挑选重复对象,深入挖掘具有时代特色的意象,紧扣现代生活独特体验,避免陷入陈旧俗套。另一方面,拿捏好重复的分寸,过度重复易使诗歌冗长乏味,破坏诗歌的节奏感与美感。殊同的《西站送客》就是较好示例:“说好不为儿女态,我回头见你回头”。前句“说好不为儿女态”的克制,被后句两个“回头”相互忍不住回望瞬间击碎,像电影慢镜头般定格离别时的心理震颤,在平实处见深情,在格律中承载现代离愁,使古典技法服务于新主题。

三、现代格律诗创作的平衡之道

1、在 “炼字” 中融入现代语言特质

现代诗人既反对 “因律害意” 的生硬凑字,也拒绝脱离时代的陈词滥调。他们尝试将白话词汇、新意象(如 “地铁”“数据)融入格律,同时保持凝练。如现代诗人武立胜的《登天柱山》“蓄能聊赖负离子,向上需攀花岗岩”,用“负离子”“花岗岩”新词汇见现代思考。

2、以 “重复”  “重复:在限制中求自由

格律诗的格律本身即是一种 “重复(平仄、对仗、押韵的规则),现代诗人更注重在规则内创造 “陌生化” 效果。例如,钱钟书《还乡杂诗》睡起解言诗思涩,自挑霜瓦补残花”“” 二字以动词的奇崛打破常规,而残花”  “霜瓦” 的意象重复(均属凋零之物),却在重复中构建衰败的整体意境,体现格律诗词的艺术张力。

四、核心启示:从 “技法”  “心法” 的超越

古典案例的终极启示,在于 “炼字”  “重复” 皆为手段,而非目的。现代诗人需:

1、以 “”  “:如贾岛 “推敲” 的本质是通过字的选择传递 “幽居” 的静谧或访客的灵动。李商隐的“巴山夜雨” 营造出一种特定的环境氛围,成为了诗人情感的寄托和烘托,将眼前的现实与未来的想象联系起来,形成了时空的交错,将诗中的各个元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整首诗在形式上更加严谨、和谐,同时也让主题更加突出,层次更加分明。现代创作亦需先明确情感内核,再锤炼语言。

2、以 “”  “:苏轼的重复是 “否定之否定” 的哲学表达,现代诗人可借重复探讨科技时代的异化(如 “手机屏幕 / 重复着 / 相同的点赞),赋予旧形式以新内涵。

3、在 “矛盾” 中见真章:格律诗的 “字少意多”  “允许重复” 看似矛盾,实则统一于 “艺术真实”—— 崔护的 “人面桃花” 重复,因贴合生活逻辑而动人;现代诗的重复以及炼字,亦需扎根于现代人的情感真实,方能避免矫饰。

现代格律诗的创作,既要像贾岛般 “十年磨一剑,在字词间凿出意境的深井;也要如苏轼般 “反常合道,以重复的智慧编织哲思的网。其关键不在于机械遵循 “炼字不重复” 的教条,而在于领悟:当语言的凝练与情感的复沓皆服务于 “真实的诗心,格律便不再是枷锁,而是让现代人的诗意在古典韵律中绽放新七彩光的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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