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诞渤海使①赴李太守②行营
唐·韩翃③
少年结客散黄金④,中岁连兵扫绿林⑤。
渤海名王曾折首⑥,汉家诸将尽倾心⑦。
行人去指徐州近⑧,饮马回看泗水深⑨。
喜见明时钟太尉⑩,功名一似旧淮阴⑪。
【浅译】
久闻使节年少之时就喜欢结交豪侠之士,并能为之挥金如土,中年后您就能集结军队扫荡啸聚山林的盗匪。您所取得的德行与功绩就连渤海国国王都感到十分钦佩,就连我们大唐的武将也对您仰慕不已。此行前去徐州已经举目在望,饮马泗水回眸清流澄深。恭喜您在这吏治清明的时代,能见到如同东汉曹魏时期钟繇太尉一样的李正己大人,要知道那可是功比西汉淮阴侯韩信一般的杰出人物呢。
【笺评】
韩翃一生,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主要生活在唐中晚期间,其一生热衷功名,积极干进。其送别诗离情别绪者少,冲淡洒脱之情多,其风格以绝似盛唐之意和涉于齐梁诗风的诗歌艺术立足于大历诗坛。韩翃历经安史之乱后国势衰微,藩镇割据,生灵涂炭的中晚唐局面,他的诗却从不提及乱世民哀。他辗转幕府,沉沦下僚,也从不用诗歌抒发自己的苦闷和忧伤。所以说,韩翃的诗歌缺乏真正的情感,思想性亦不高,恰如此诗,谀语多而真情寡,其所以不能成为伟大诗人之缺憾是也。韩翃,也只是那一段时期崇上求存文人的转瞬辉煌而已。
韩翃的一生,大约在渤海国大钦茂执政时期,所以我们尽可从此诗的草蛇灰线中窥探到那一段历史的千里伏脉。渤海国一面积极与唐中央政府建立牢固的藩属关系,不论是政治、文化、经贸,都对大唐中央政府表现出无限尊崇的仰慕态度。同时,也积极的与唐朝下设的渤海押蕃使寻求良好的双边关系。以期达到与唐政府、唐藩镇、乃至新罗之间取得安全、和谐的政治与经贸上的平衡。这也是王诞渤海使赴李太守行营的真正目的。综观安史之乱后渤海国朝唐使,我相信,王诞不是第一位这么做的,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位这么做的。鉴于此,这首诗对于研究唐中晚期与渤海国关系还是有着很重要的借鉴之处。
【注释】
①王诞:王诞,渤海使,大历十年(775)十二月作为渤海国当年第四批贺正使朝唐,其在唐任务结束后,于翌年(776)取道徐州拜访时任平卢军淄青等节度营田观察处置、陆运海运、押使新罗、渤海两蕃等使李正己。
②李太守:李正己(?-781),高句丽人,原名李怀玉。原平卢淄清节度使领新罗、渤海押蕃使侯希逸妻弟。代宗永泰元年(765)诏赐李怀玉平卢军淄青等节度营田观察处置、陆运海运、押使新罗、渤海两蕃等使,并被代宗赐名李正己。代宗大历十年(775),河北诸镇开始了大规模的兼并战争。在这次战争中,淄青军镇借机扩充地盘,将登、莱、德、棣四州收入囊中。大历十一年(776),汴宋镇发生变乱,李正已率军参战,灭掉汴宋镇后,又将曹、濮、兖、郓、徐州占为已有。
③韩翃:天宝十三(754)年进士及第。大历十一年(776),韩翃在汴州刺史知汴州节度观察留后事并河阳、泽潞等兵马田神玉幕中任掌书记(田神玉于本年五月卒),正是这年春天,韩翃写下了这首《送王诞渤海使赴李太守行营》。
④结客:指结交豪侠之士。南梁·吴均《结客少年场》:“结客少年归,翩翩骏马肥。”
⑤绿林:泛指聚集山林、反抗官府或抢劫财物的团伙。北周·庾信《哀江南赋》:“驱绿林之散卒,拒骊山之叛徒。”
⑥折首:犹俯首。此处取折服、钦佩之意。
⑦倾心:向往;仰慕。 唐·王勃《送白七序》:“天下倾心,尽当年之意气。”
⑧徐州:徐州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唐中后期,徐州为节度使驻地。
⑨泗水:又称泗河,为禹治九水之一,此处所指即泗水近徐州段。
⑩明时:指政治清明的时代。古时常用以称颂本朝。钟太尉: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三国时期曹魏著名书法家、政治家,亦颇擅军政。
⑪淮阴:淮阴侯韩信,淮阴人,西汉开国功臣。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军事家、战略家、统帅和军事理论家。
【韩翃简介】
韩栩(约719-788),字君平,籍贯南阳今属河南,后寄家邪州。天宝十三(754)年进士及第。安史之乱爆发后,曾有诗上哥舒翰,有投军之志。宝应元年(762)五月平卢节度使侯希逸加领淄青后,辟栩为节度掌书记,带朝衔为检校金部员外郎。永泰元年(765)侯希逸为部将所逐,狼狈还朝,韩栩亦随同入京。大历三年(768 年)应汴宋节度使田神功之辟为其幕僚,时间约在大历六年前后。大历九年(774)田神功卒,其弟田神玉继为节度使,韩栩仍为从事。大历十一年(776)五月田神玉卒,从此汴州数易其主,韩栩先后出入于李忠臣、李希烈、李勉幕下。建中元年(780)除驾部郎中知制浩,后迁中书舍人,德宗贞元四年(788)卒于官。韩栩才名早著,诗篇流传宫禁,见重朝野,为“ 大历十才子” 之一。他与柳氏的爱情悲欢,被许尧佐撰作传奇《柳氏传》,广为流传,孟桨《本事诗》亦有记载,《新唐书 ·艺文志》著录其诗集五卷,今编其诗三卷。事见 《极玄集》卷下、《新唐书 ·卢纶传》、《唐诗纪事》卷三 、《唐才子传》卷四。
【参考资料】
《韩翃及其诗歌研究述评》 鞠飞 著 铜仁学院学报 第18 卷 第1期 2016 年 1 月
《韩翃生平考论》鲍俊琴 著 山西大同大学学报 第25卷 第4期2011年8月
《韩翃生平考述》 鞠飞 著 29卷第4期 凯里学院学报 2011 年 8 月
《韩翃研究》 张颖 著 四川师范大学 硕士学术论文 2010年4月19日
《平卢淄青镇李正己家族研究》 张百栋 著 2013年4月
《论韩翃诗歌之“兴致繁富”》 鞠飞 著 铜仁学院人文学院
《旧唐书·肃宗纪》卷十
《旧唐书·田神功传》卷一二四
《渤海与唐朝押蕃使关系述考》 马一虹 著 《欧亚学刊》第4辑 中华书局 2004年
《现存文献所见大钦茂时期渤海国遣唐使次数考》 沈一民 著《边疆时空》
《平卢淄青镇李正己家族研究》 张百栋 著 2013年4月
《中唐名将李勉的表率人生》 宋伟哲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