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乱后，神州陆倾。胡骑驰突，北地膻腥。羯奴僭号，屠戮如林。汉家子弟，刈若蒿藜；衣冠旧姓，贱如蝼蚁。邺城宫阙，尽作膻裘之帐；中州沃野，遍闻羯语之闻。嗟乎！炎汉之嗣几绝，禹甸之脉将焚！
    当此危亡之秋，有英杰奋起于石氏之庭——冉闵，字永曾。其父为汉家血胤，陷于羯营；其身怀烈烈孤忠，隐忍待兴。及石虎暴毙，诸子相戕；胡酋割据，天下汹汹。闵观汉民泣血，拊膺长啸：“吾辈暨非羔羊，岂容宰割无终？”
    乃于甲午之年，奋雷霆之怒，颁惊世之檄！其令曰：“内外六夷，敢持兵仗者斩！汉人斩一胡首诣凤阳门者，文官进位，武卒赐爵！”令出如电，举国沸腾！积郁之愤，喷薄若火山迸裂；忍辱之众，执梃如怒潮奔涌！邺城内外，胡首悬竿；漳滏之滨，血沃荒荆。旬月之间，羯胡殄灭；千里北地，胡尘为清！
    人或诘其酷烈，岂知当时之朝？胡酋石氏，烹汉婴于鼎镬；羯骑纵横，屠汉城若刈草。汉女充作“两脚羊”，骸骨塞断洛阳道！冉闵令之杀胡，非嗜血之嗜号。乃绝境之反戈，存种之死保！若无此霹雳手段，则汉脉尽断于晨朝。胡氛永炽于中原，汉家尽毁于宗庙。其功一也：雪深仇于累世，复汉帜于将消！
    然闵虽勇烈，终困孤城。慕容鲜卑，乘危南寇；羌氐群胡，复聚如蝇。闵提戟跃马，十战十捷，终陷围重。临绝犹叱：“天下大乱，尔曹夷狄禽兽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乎！”其声裂帛，其气贯虹！身死而魂不灭，位绝而名益崇！
  嗟夫！天王虽殁，其功难湮：
一令出而胡酋丧胆，使五胡知汉心未死，屠戮有报！
百战死而汉帜不倒，为南渡衣冠存北地星火，续文明一缕微光！
虽霸业未成，然以血洗血，终止羯赵之暴虐，启北朝汉化之新章！
    后之论者，或病其酷。然当乾坤倒悬、种族存亡之际，岂循常俗？若无冉闵绝地一击，则北地尽成胡天，安得后来孝文迁洛、融胡入夏之宏图？故曰：天王之烈，如惊雷撕暗夜；杀胡之令，实绝唱泣苍宇！血沃中原肥劲草，魂归河岳眠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