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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祝田:诗词中“错变(朦胧)”手法的审美意涵与实践探析 [诗论]

孙祝田诗评鉴     发布时间: 2025/12/13 2: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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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全息 创新有为 三评九知 审美全息

“不随桃李争春媚”“待到群芳皆寂后”两句诗,可以理解为把时空给重叠了一下,是错变手法之一种,与真实时序貌似不符,却产生独特的审美张力。作为一种独特的审美,每个时代也是都有欣赏和乐为的。


——题记






刘洪彬先生有诗《咏腊梅》,意境美,含蓄美,时空与意象张力,加格律美,触发我心灵共振,为之撰一诗评鉴。其诗曰:


朔风剪玉覆苍苔,疏影横斜破冻开。


冷蕊凝香侵袖薄,冰枝缀雪映窗来。


不随桃李争春媚,独抱清贞傲雪皑。


待到群芳皆寂后,暗香浮动报新裁。


有老师指出一个审美节点:梅花开在百花之前,所以“不随桃李争春媚”“待到群芳皆寂后”两句可谈谈赏析。


笔者回复,老师点出的是。有些咏物写景,时间着眼点不同,并非安四季花序,而是取景用象,随着意致形具的生发。这是一种意象的跳跃,而非完全写实。比如今年的梅花肯定是开在明年的百花前,又开在今年的百花后。若完全从写实角度,有可能很多写梅的人都没见过。偶尔有旅游中见过的,也无从真实全面的了解。这种情况的应该是挺多吧,大都是从人文精神的意象来取用。


可以说是,咏梅就以梅花为中心吧!也是错变手法的一种显露,有符合一些事实的方面,又有不同于事实的方面。


不仅时空关系上错接,虚与实也有错接,唐诗中李贺有“石谿远荒涩,棠实悬辛苦”。“荒”是视觉“涩”有偏味觉,错搭一起表视觉,也都是感觉不是具象,却有表达溪流幽远这一说,“辛苦”的虚与“棠实”的实,也很明显。杜甫有“晨钟云外湿”,能到云外的自然是钟声,钟声能有湿吗?钟声真没有湿的感觉吗?


虚实错接来自于通感,时空错位来自于意致的独特占位,此外,甚至错变手法还有思路上的跳跃、穿插和多重互变等,有联想的断桥,意象的并置(如“枯藤老树昏鸦”)等,不一而足。


从审美规律层面审视,笔者研创的审美全息论恰好能为这种手法提供理论支撑。审美全息论揭示,“写实、夸饰(夸张)、错变(朦胧)”是表现手法方面,贯穿古今中西暗合的审美闭环——三者互为补充、循环相生,共同构成诗词表现手法的完整体系。从心理学方面可理解为,审美疲劳的突破,再疲劳再突破的循环往复。也可以理解为哲学上的否定之否定的螺旋式上升,可并置互生。


错变,可以看做朦胧美的重要表现手法,涉及诗文学审美的方方面面,产生有很多手法。这样错变,可以理解为是似与不似之间的,属于是与不是之间的美,带来了张力美弹性美。不确定性,产生了不可言说的美,被称为朦胧美。而这朦胧美,审美全息论认为恰是完整的人,立体多变的现实生活,思维全息的在诗文学艺术上的创新有为真实投影。就像刘洪彬先生《咏腊梅》诗中时序的错变,有的诗人可能是无意识之举,却是他在艺术与生活的积淀融合基础上,立体感知的直抒胸臆。


“不随桃李争春媚”“待到群芳皆寂后”的写法,从写实角度看,梅花本开于百花之前,与“群芳皆寂后”的时序相悖,但创作者以梅花为核心意象,将“先于百花绽放”与“独留清韵于众芳消歇时”的时空场景重叠,跳过常规四季花序的限制,通过意象跳跃凸显梅花不与桃李争艳、坚守孤高的品格。宋词类似的还有陆游《卜算子·咏梅》中“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词人将梅花的生长环境、黄昏时分的孤寂情态与风雨侵袭的境遇整合,看似聚焦梅花某一时刻的状态,实则通过多时空的叠加,或者说隐性错变,浓缩梅花一生的孤高与坚韧。词人借多时空隐性错变,既写梅之孤高,更抒自身仕途困顿却坚守气节的心境,让错变手法成为‘物我相融’的桥梁”。陆词中并非完全叙述梅花日常生长的写实场景,却精准传递出梅花的精神特质与词人的心境,让意象更具非也是也的朦胧美与感染力。再如王安石《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虽无明显进行时空重叠,但“凌寒独自开”的动态表述弱化了具体时序细节,侧重凸显梅花不畏严寒的特质,脱离了对梅花绽放具体时间、环境的完全写实刻画,也是错变手法的含蓄运用,在“似写梅之实景,实传梅之精神”的“似与不似”之间,让梅花的形象更鲜明立体。如此“凌寒独自开”弱化时序,实则聚焦‘不畏严寒’的品格,暗合诗人不屈风骨,使错变成为传情达意的载体。


既留存事物本质以锚定意象核心,又借时空重构、形态取舍、逻辑跳跃挣脱写实桎梏,借意象的灵动变化传递情感意致与精神内核,是咏物、写景等创作中强化审美张力的常用手法。这种手法并非脱离事实的凭空虚构,而是在贴合事物部分特质的基础上,融入创作者的主观情志,让意象更具感染力,每个时代都有不少创作者乐于运用,也不乏欣赏此类审美的受众。


正如刘洪彬先生《咏腊梅》的时序错变,正是错变手法在当代诗词创作中的鲜活实践,也印证了这种审美表达的传承力与生命力。错变的种种手法赋予咏物写景创作更强的灵活性,让创作者得以挣脱现实时空与写实规则的桎梏,将主观情感与客观意象深度融合,既让作品保留意象的辨识度,又充满审美想象空间,成为古典诗词与现代创作中审美全息兼具传承性与创新性的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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