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玉:
居家过重阳
布凤华
楼台赏菊尚宁安,重九又逢霜鬓欢。
连日淫霖罢扶杖,半床坟典可逃寒。
桌前慢理杯中趣,箸底常怀垄上难。
醉抚秋英轻一问,南山有几未凋冠。
评析鉴赏:
以寻常居家场景为底色,诗词名家布凤华先生《居家过重阳》一诗,却在方寸之间织就了一幅兼具生活实感与精神纵深的重阳图景,其“思维全息”与“审美全息”的意趣,正藏在字句流转的细微处,于日常中见风骨,于浅淡中显深沉。
首联“楼台赏菊尚宁安,重九又逢霜鬓欢”,起笔便定下平和基调。重阳赏菊本是雅事,“尚宁安”三字却带出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不是刻意追求的风雅,而是历经世事后方能拥有的安稳。“重九又逢”点出时序轮回,“霜鬓欢”则将视角拉回自身:鬓角已染霜华,这份“欢”却更显真切,是对生命本身的珍视,亦是与时光和解的通透。此时的“宁安”与“欢”,为全诗铺就了温暖的底色。
颔联“连日淫霖罢扶杖,半床坟典可逃寒”,笔锋一转,从室外转入室内,从闲情转向日常。“连日淫霖”交代了天气的困顿,雨势连绵,连平日扶杖出行的习惯也只得作罢,这是生活中的小波折;但“半床坟典可逃寒”却以书香对抗寒意,将物理空间的局促转化为精神世界的丰盈。“坟典”是古籍的代称,半床书册不仅能驱散身体的寒冷,更能抵御内心的孤寂,这份“逃寒”,逃的是俗世的烦扰,守的是精神的家园,于困顿中见坚守,于平淡中显风骨。
颈联“桌前慢理杯中趣,箸底常怀垄上难”,由内而外,将个人情怀与家国忧思相连。“桌前慢理杯中趣”承接颔联的书香,添了几分生活的闲逸:慢品杯中物,是对当下片刻安宁的体味;但“箸底常怀垄上难”却笔锋陡转,将目光投向田间地头。手中的筷子连着盘中餐,更连着农人劳作的艰辛,这份“常怀”,是诗人对民生疾苦的关切,跳出了个人闲情的小格局,显露出“穷年忧黎元”的大情怀。个人的“趣”与天下的“难”在此交织,让诗意更显厚重。
尾联“醉抚秋英轻一问,南山有几未凋冠”,以醉后的问询收束全诗,余味悠长。“醉抚秋英”呼应首联的赏菊,却多了几分醉后的随性与深情;“轻一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藏着对生命与时光的叩问。“南山”既是实指的山,也暗合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而“未凋冠”则以菊花的“冠”喻指坚韧不屈的品格——历经风霜,南山之上,还有多少菊花未曾凋零?这一问,问的是菊花,也是问世间坚守本心之人,于轻盈中见深沉,于悠远中显哲思。
通观全诗,意象选取寻常却意蕴丰厚:菊花、霜鬓、淫霖、坟典、杯盏、秋英、南山,皆是生活中常见之物,却被诗人赋予了精神的温度。意境则在个人与家国、闲适与忧思、当下与永恒之间流转,形成了多重维度的审美空间,恰是“审美全息”的体现——既有对眼前生活的细致体察,也有对历史文化的承接,更有对民生世态的关怀。而“思维全息创新有为”则体现在诗人将日常琐事与宏大情怀自然勾连,于居家场景中见宇宙人生,于平淡语言中显精神风骨,打破了个人闲愁与家国忧思的界限,让诗意在多元视角的交织中愈发醇厚。
诗中“半床坟典可逃寒”与“箸底常怀垄上难”堪称妙联。前者以书香抗寒,将物质困顿升华为精神富足,炼字精准而意境深远;后者以箸底之思牵出垄上之难,于细微处见大爱,对仗工整且情怀厚重,尽显诗人笔力与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