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头垢面的那个人

 周末，农贸市场那条马路上，在一堆路人中间的空隙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四肢残疾的乞讨者，躺在装有四个滑轮的木板上。

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只见那乞讨者两只脚软软地挂在不足一米的长方形木板外，右手也同样是软软地垂在一边，没有手掌的左手肘支撑着地面，装有滑轮的木板就靠左手肘在地面上移动着，木板的前端有一个破铁碗。

急于赶路的人被挡了道，直埋怨：“这城管是怎么管的？让这样的人来这热闹地方乞讨！”还有的人默默投来怜悯的目光，用轻声的叹息表示对他的同情。城市里有太多这样的情形，冷漠的街角、匆忙的人群，许多人随手向他的破铁碗里丢了硬币，却因为种种原因，顾不上留意调皮的钱币是否安稳地躺在碗里。

有不少的钱币散落在铁碗的外边，有五角、一元的硬币，也有几张五元、十元面值的纸币。乞讨者想用那唯一可用的手肘捡拾那些钱币，吃力地够了够，却显得力不从心。

这时，人流中走过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他一头的长发粘合成了几股，脸上结有一层厚厚的污垢，厚密的黄胡子上挂着鼻涕的银丝，积满灰尘的衣服闪着油光。他走过，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许多人皱起了眉头。连忙捂住口鼻，从他身边迅速地逃开。看到人群的离开，他却没有什么反映，依旧用眼睛不断地搜寻着地面。

他在乞讨者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不断地搜寻的眼睛终于定了下来。稍事停顿之后，他突然蹲下了身子，开始捡破碗外面的钱。

一块、两块……不一会，碗外的钱都被捡了起来，被他一把捏在手里。

   人群中突然有些微微的骚动，有略微抬起头静观其变的人，有开始交头接耳的夫妻。一个老头猜测着：“都是可怜人，他应该不会抢走残疾人的钱吧？”一位妇女对此嗤之以鼻：“那残疾人没手没脚的，他抢了不也是白抢！”我随着众人，在人群的缝隙里等待一场预料中的结局。

他握着钱慢慢地站起来。躺在木板上的乞讨者，无助又无奈地瞪大了眼睛，嘴里挣扎着“啊”了几声，却发不出连贯、清晰的词语。

时间仿佛突然凝固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握着钱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随即俯身把它们都放进了残疾人的碗里，然后低头离开了。

傍晚，农贸市场的那条路恢复了平静。人们看到那个蓬头垢面的人，在路上来回搜寻，拾捡着烟蒂，然后，走到路边那卖香烟的店铺前坐下来。自得其乐地啜吸着。卖香烟的摊主告诉我说，他其实是精神病人，原来有个美貌的妻子，新婚不久，二人到外地出了车祸，受伤的妻子最终没能醒过来。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之后就疯掉了。现在，他经常把捡来的烟头放在嘴里，也不点火，吸吸后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