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丛桂瘦西湖,星彩飞花李杜株。
太白扬州歌放浪,少陵奉节病坚孤。
大江诗国长流韵,绿水春风不老梧。
二十四桥波蹈翠,五亭塔影梦圆吴。
吴波澜先生《七律·再游扬州瘦西湖》中二联(颔联、颈联)的艺术创作特色及思想哲理试析如下:
颔联:
太白扬州歌放浪,
少陵奉节病坚孤。
颈联:
大江诗国长流韵,
绿水春风不老梧。
一、艺术创作特色赏析
时空并置,双星辉映:
颔联精妙地将唐代诗坛最璀璨的“双子星”——李白(太白)与杜甫(少陵)并置。“扬州”与“奉节”跨越空间,“歌放浪”与“病坚孤”则浓缩了二人迥异的人生际遇与精神气质。李白在扬州的“放浪”风流(如“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浪漫、“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与杜甫晚年漂泊西南、在奉节抱病仍坚守孤忠、心系家国(“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沉郁)形成鲜明对照。
艺术效果: 这种强烈的时空并置与性格对比,不仅高度凝练地概括了两位伟大诗人的典型形象,更在瘦西湖的特定背景下,瞬间拓展了诗歌的历史纵深感和文化厚重感,使眼前之景与千年诗魂融为一体。
意象宏阔,境界升华:
颈联由对具体诗人的追怀升华至对整个中华诗歌传统的礼赞。“大江诗国”意象宏大磅礴,象征中华诗歌如长江大河般源远流长、奔涌不息;“绿水春风不老梧”则化用眼前瘦西湖的秀美春景(绿水、春风),但赋予其永恒的生命力——“不老梧”既是实景(扬州古有梧桐,象征高洁),更是隐喻,意指诗歌艺术如同常青的梧桐,在历史的绿水春风中永不凋零、生机盎然。
艺术效果: “大江”与“绿水”形成壮阔与秀美的对照,“长流韵”与“不老梧”则共同指向了永恒。意象的选取既根植于地域特色(长江、瘦西湖),又超越地域,上升到民族文化和艺术生命的高度,意境开阔深远。
语言凝练,对仗精工:
两联对仗极其工稳严谨。颔联:
“太白”对“少陵”(人名/字号)
“扬州”对“奉节”(地名)
“歌放浪”对“病坚孤”(状中结构,状态+精神特质,“歌/病”为名转动)
颈联:
“大江”对“绿水”(自然景物,壮阔 vs 秀美)
“诗国”对“春风”(抽象文化概念 vs 具象自然意象)
“长流韵”对“不老梧”(动宾结构,强调永恒性)
艺术效果: 精工的对仗不仅体现了七律的形式美,更强化了内容的对比(李杜)与递进(个体诗人→诗国传统),使语言极具张力和表现力。“放浪”之飘逸洒脱、“坚孤”之沉郁坚韧、“长流”之绵延不绝、“不老”之永恒常新,用词精准传神,力透纸背。
虚实相生,情景交融:
颔联是典型的“虚写”(追忆历史人物),颈联则由虚入实(“绿水春风”是眼前实景),再转向虚(“不老梧”是象征永恒的诗魂)。瘦西湖的“绿水春风”不仅是自然美景,更是承载着千年诗韵的文化沃土,是“诗国长流韵”的生动体现。
艺术效果: 这种虚实相生的手法,巧妙地将历史文脉(李杜精神、诗国传统)与眼前风物(瘦西湖春景)紧密勾连,使自然山水升华为文化山水,景语皆成情语、理语。游湖即是在诗国长河中泛舟,赏景即是感受不朽诗魂的脉动。
二、生动深刻的思想内容与哲理
礼赞诗仙诗圣,彰显不朽诗魂:
颔联通过对李白“歌放浪”与杜甫“病坚孤”的精准刻画,深情礼赞了中华诗歌史上两种最伟大的人格力量与精神标高:
李白的“放浪”: 代表的是对自由、浪漫、个性解放的极致追求,是冲破世俗束缚的生命狂欢与艺术创造力喷薄而出的象征。在扬州这个他曾留下风流诗篇的地方,这种精神尤为鲜活。
杜甫的“坚孤”: 代表的是在苦难(“病”)中坚守良知、心系苍生、忧患家国的深沉情怀与坚韧不拔的道德力量。即使在困顿潦倒(奉节时期),其精神如孤峰耸峙,崇高而不可动摇。
哲理启示: 这两句深刻揭示了伟大诗歌的源泉——既来自于对生命本真热情的拥抱与挥洒(李白式),也来自于对人间苦难的深切体察与悲悯担当(杜甫式)。这两种看似迥异的精神特质,共同构筑了中华诗歌精神的璀璨星空和坚实大地。
颂扬诗国传统,昭示艺术永恒:
颈联“大江诗国长流韵,绿水春风不老梧”是思想的升华:
“大江诗国长流韵”: 将中华文明比作“诗国”,将诗歌传统比作奔流不息的大江,强调其源远流长、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个体诗人(如李杜)或许逝去,但他们汇入的这条诗歌长河永恒流淌,滋养后世。
“绿水春风不老梧”: 以眼前瘦西湖生机勃勃的春景(绿水、春风)为依托,点出文化传承的永恒之道。那“不老”的“梧”,既是自然生命的象征,更是文化精神、艺术价值不朽的隐喻。优秀的诗歌如同常青的梧桐,根植于民族文化的沃土(绿水春风),历久弥新。
哲理启示: 此联饱含深邃的历史意识和永恒观:
文化传承的永恒性:真正的艺术(诗韵)如同自然规律(大江长流、春风常在)一样,具有超越时空的生命力。
地域与文化的交融:特定的地理空间(如扬州瘦西湖、长江)因深厚的文化积淀(诗国)而被赋予永恒的诗意,成为民族集体记忆和精神的载体(“绿水春风”滋养“不老梧”)。
历史与当下的对话:眼前的“绿水春风”之所以充满诗意,正是因为浸润着“诗国长流韵”的滋养。游览瘦西湖,不仅是欣赏自然美景,更是沐浴在千年诗国的光辉之中,感悟文化血脉的延续。
总结:吴波澜先生此诗的中二联,艺术上堪称典范:通过时空并置、精工对仗,以最凝练的笔墨塑造了李杜巍峨双峰般的形象。
运用宏大意象、虚实相生的手法,从个体诗人跃升至对中华诗歌伟大传统的深情颂扬。
语言凝练精准,力透纸背,“放浪”、“坚孤”、“长流”、“不老”等词极具概括力与表现力。
思想上则蕴含着深刻洞见与永恒哲思:
礼赞双重诗魂: 热情颂扬了李白代表的浪漫自由精神与杜甫代表的忧患担当精神,揭示了伟大诗歌诞生的双重源泉。
昭示文化永恒: 以“大江长流”、“不老梧”为喻,深刻阐述了中华诗歌(乃至文化)血脉绵延不息、历久弥新的根本规律,表达了在特定文化地标(瘦西湖)中感悟历史文脉、体认艺术生命永恒的文化自信与自豪。
这两联不仅生动描绘了瘦西湖畔跃动的诗魂,更在尺幅之间展现了浩瀚的“诗国”气象与深邃的文化哲思,是思想性与艺术性高度统一的佳作。它们与首尾联共同构成了一曲对扬州、对瘦西湖、更是对中华诗魂与文化精神的深情礼赞与永恒颂歌。
文/百度文库202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