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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挽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先生 [楹联]

默子胡任之     发布时间: 2025/11/8 21: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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隄斯评论

敬挽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先生2025.11.7


官亦非官,司铎司勋谁做主?

道无可道,过身过客偶谈经。

刘道玉(1933.11.24-2025.11.7),湖北枣阳蔡阳镇刘坡村人。著名教育家、化学家、社会活动家。1977年任国家教育部党组成员兼高教司司长,19811988年任武汉大学校长。出版有《刘道玉口述史》(20216月)等。


——隄斯评论——


官亦非官,道无可道:评胡任之先生挽刘道玉校长联

2025年117日,著名教育家、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先生与世长辞。胡任之先生所作挽联,以高度凝练的笔法,精准概括了刘道玉校长传奇而复杂的生涯与精神内核。本文将从永远的校长这一历史定位出发,将其与蔡元培等教育家进行对比,并深入剖析挽联的措辞、典故及其所寄寓的深沉历史慨叹。


一、永远的校长:一个超越官位的文化符号


刘道玉之名,与武汉大学紧密相连,更与中国改革开放后高等教育的启蒙与狂飙时代息息相关。尽管其正式执掌武大的时间仅有八年(1981-1988),但他所倡导的自由、民主、开拓、创新的校风,所推行的学分制、主辅修制、插班生制、导师制等一系列改革,彻底激活了这所百年学府的生机。他被武大学子乃至中国教育界尊称为永远的校长,这一称谓本身就蕴含着一层深刻的悖论:一个因去职而不在其位的人,却获得了比任何在任者都更为持久和崇高的威望。


这正呼应了胡任之先生挽联的上联:“官亦非官,司铎司勋谁做主?”


“官亦非官”,是刘道玉校长生涯最传神的写照。他曾任教育部高教司司长,位高权重,是为“官”;但他骨子里是一位真正的教育家,其理想与行动皆超越了一般官僚体系的逻辑。他视校长之职非“官职”,而是实现教育理想的“平台”。因此,当他改革理想与当时的体制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时,他宁愿选择离开,也不愿苟且妥协。这种“非官”的纯粹姿态,正是他赢得后世无限敬仰的根源。


“司铎司勋”是一组精妙的用典。“司铎”本指古代主持教化、宣谕政令的官吏,后常借指教育家,因其如同摇动木铎(铃铛)唤醒世人;“司勋”则为古代掌管功赏禄赏的官职。此处连用,构成一个深刻的诘问:对于刘道玉这样的人物,我们究竟应该用“教育家”(司铎)的尺度,还是用“官员”(司勋)的标准来评价他的一生?或者说,在当代语境下,谁又能真正为这样一位“非官非绅”、特立独行的人物“做主”,给予他公允的历史定位?此一问,既是对刘道玉个人命运的慨叹,亦是对整个时代评价体系的反思,力重千钧。


二、 精神的回响:刘道玉与蔡元培的跨时代对话


谈及刘道玉,人们总会不自觉地将其与民国时期的蔡元培先生相提并论。这种类比并非空穴来风,二者在精神气质与历史贡献上存在诸多共鸣。


蔡元培执掌北京大学,倡“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将一座官僚养成所改造为现代大学之楷模。刘道玉主政武汉大学,其改革的核心同样是“解放思想”与“不拘一格降人才”。他们都身处一个大变革的时代(新文化运动时期与改革开放初期),都以恢弘的气度与坚定的理念,重塑了一所大学的精神风貌,并由此辐射全国,影响了整整一代青年学子的思想与命运。


然而,二人的历史境遇又截然不同。蔡元培的声望在其生前身后都得到了官方与民间的共同尊崇,而刘道玉的校长生涯则在巅峰时戛然而止,其“永远的校长”之名,更多是在民间,尤其是在一代代武大学子的口耳相传与集体记忆中得以封存与升华。胡任之先生的挽联,恰恰捕捉到了这种历史的微妙与沉重。


下联“道无可道,过身过客偶谈经”,将此意推向了哲学层面的沉思。


“道无可道”,首层含义指向刘道玉的名字。“道玉”,即“道”之玉,是真理与理想的化身。然而,老子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刘道玉所秉持的“教育之道”或许过于超前、过于纯粹,以至于在现实中难以言说、难以持续,最终成为“无可道”的绝响。这既是对他改革受挫的惋惜,也暗示其思想与精神的深邃,非寻常言语所能尽述。


“过身过客偶谈经”,则描绘了一幅令人动容的历史画面。“过身”与“过客”均指逝者,充满了人生如寄的苍凉感。刘道玉校长已然作古,成为历史的“过客”,但他留下的精神遗产——那部“经”(如其教育思想、改革实践、口述历史等),却不会随之湮灭。它将在后世,在茶余饭后,在校园内外,被一代又一代人“偶谈”起、追忆起、研究起。一个“偶”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意味深长,它意味着这种记忆与传承并非官方的强制,而是发自民心的、自然而然的、永不间断的。这正是一位“永远的校长”生命价值的最好延续。


三、 挽联的艺术:深沉寄慨于精炼典故之中


胡任之先生的这副挽联,不仅立意高远,在艺术上也达到了极高水准。


嵌名自然,一语双关:联中巧妙嵌入“道”字,既指逝者名讳,又上升至“道理”“道路”的哲学高度,使挽联的意境远超个人哀悼,具备了普遍性的思考价值。


用典精当,内涵丰厚:“司铎”“司勋”的选用,精准地概括了刘道玉身份的双重性与评价的复杂性;“过客”“谈经”等词,则化用古典诗文意象,将个体生命的消逝置于宏大的时间洪流中,生出无穷的怅惘与敬意。


对仗工稳,虚实相生:“官”对“道”,“司铎司勋”对“过身过客”,“谁做主”对“偶谈经”,对仗极其工整。同时,上联以诘问写实,下联以虚笔写意,虚实结合,共同构建了一个充满张力与想象空间的艺术世界。


这副挽联,不仅仅是对刘道玉先生一人的悼念,更是对一个时代教育理想主义的追怀与祭奠。它告诉我们,真正的教育家,其生命价值从不系于一时之官位,而在于他那如“司铎”般唤醒灵魂的精神力量,以及他那部由后世“过客”们不断传颂和诠释的、永恒的“经书”。刘道玉校长,正是这样一位“官亦非官”,其“道”虽“无可道”却永存人心的教育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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